郭通直接失色！周昌南却迅速反应过来，“谢师，您虽被尊为国师，但您其实还只是翰林院学士，鄙人尊您，方才待之以礼，您何能下令擒拿三品武官！？”
“谢师不能，本公主呢？”明悠淡漠反问！
郭通却直接护在周昌南跟前，试图反抗！
但被周昌南拉开了，“长公主虽贵为超品皇族，恐怕也不成，我朝律法有注！边关守将，除非陛下亲旨，否则谁都不可随意拿捏！”
“不巧，本公主还真有。”摸出皇帝手令的明悠，站了起来，“陛下密令于本宫，亲查西北是否与瓦剌有勾结！
否则瓦剌大巫的一万巫兵，缘何能直接从瓦剌王庭跋涉山水，直抵我大明京畿！期间，你西北作为大明与瓦剌对阵的第一线，竟毫无讯报！？”
“末将……”
“再有！瓦剌大巫所携火药，又是从何而来？那火药，分明乃我大明工艺，而你宁肃卫、宁肃上、下屯卫本该屯有火药的火药库，却是空空如也！”
此言一出！周昌南彻底色变，“不可能！”
他根本没挪用过火药库里的火药！怎可能会空了？
这是在诈他！是了，一定是了！
周昌南决定死不松口，然而他猛然想到了刚才见到的巨坑，心凉了半截。
「完了！」
周昌南意识到，他可能洗不白自己了。
“无话可说了吧？”
冷笑连连的明悠，其实也是刚想到，谢安的火药应是来自这些地方。
而故意没事先打招呼的谢安，见她应对得如此从容，还能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，心里的酸，逐渐散去，只余漾在眼尾的浅笑。
这只小野猫，真的好聪明呢，她前世困在后宫，真是被埋没了。
“末将虽不知何故，但无论如何，末将有罪！然则，末将爱女、”
“本公主不会牵连他人，你和你义子，难逃其咎，令媛如何，自有陛下定夺。”
打断周昌南讲话的明悠，示意谢氏家仆把两男的绑了，至于周小姐……
明悠倒没啥愧疚心，但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，提点了一句，“回家去吧。”
一再受打击的周小姐，却哪里听得出这四个字内含的提点，是让她回去安置族中妇孺！眼泪已落下来的哭道，“我哪里还有家，长公主还不如把我也抓起来。”
“哦，你是你爹自己生出来的？”明悠淡漠道，“你娘生你，倒了八辈子霉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带下去。”明悠懒得废话，哪怕周小姐确实没参与其父的作为，但其父犯罪所得，周小姐难道没穿、用到？不过是念在其不知，所以不去迁怒罢了，要说完全无辜，也不完全！
明悠没啥圣母心，也一直信奉——父债子偿，天经地义！
你既生而为其子女，受到有罪父母的养护，理当为其赎罪！
要怪，就怪你爹妈好了，旁人有什么义务去体谅你？
除非你确实一点没受用到，那另当别说。
如此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周昌南后，明悠转头问道，“接下来是不是回宁肃城，找寻衮多和瓦剌大巫？”
明悠推断，这两人因衮多的身体情况，肯定走不远，而且也需要有好一点的环境，供给衮多休养。
然而，谢安摇头，“不，他们多半去了亦集乃部，我会和长恒前往此部，你和李晔兄弟返回宁肃城，肃清宁肃三卫。”
“不行，我去亦集乃，你留在宁肃城，你比我熟悉宁肃三卫，而我比你武功更好，更适合出去奔波。”明悠实话实说。
考虑到衮多和瓦剌大巫已是丧家之犬，反而宁肃三卫虽没了“首目”，但水依然很浑，更为危险，谢安没过多的犹豫，“也好。”
“那我也去亦集乃！”李暄立即自荐。
考虑到李暄脑子还算好使，谢安心里虽酸，却也同意了。
李晔就揉了揉眉心，“火药案的细节是不是得和我说清楚？你们是不是忘了，我可是奉皇命清查此案的协理官？”
“适风会把文卷整理给你。”谢安目露疲色的挥了挥手，“我累了，你们各忙各的去吧。”
李晔倒是没意见，但和李暄一样，都下意识看向明悠，她却也站起身来，“好，好生休息，告辞。”
“嗯。”谢安还真没挽留。
明悠眼波微动，不着痕迹的扫了谢安一眼，真累了？
不是很确定的明悠在走出毡帐后，就去找乌先生了解情况了。
与此同时，在明悠和谢安都完全不知情之下——
一队自北而来的人马，正在穿越瀚海，往亦集乃部进发。
……
那头，一口黑血猛从谢安嘴中喷出，溅了满桌，染红了那套白玉茶杯！
吓得听见动静的适风，迅速入帐，“少、”
“莫声张！”谢安迅速制止适风的惊呼。
而后又连连吐血，把适风吓得脸白，“您别急！我不喊！”
谢安又吐了好几口黑血，才在适风给他渡了真气后，缓住危势。
适风便熟门熟路的，给他喂下文先生开的药丸，“您是不是被炸药震伤了肺腑？”
对于适风而言，那点震荡完全不是事！可他现在想想，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！
他没事，少主能一样吗？少主好好的时候，另当别说，少主现在是个废人啊！
于旁人而言，影响不大的震荡！于少主而言，只怕是震伤了本就脆弱的肺腑！
“都怪我！”适风自责不已，眼眶都红了，“我这就去请乌先生过来！”
“先别去。”缓过劲来的谢安，摆了摆手，“再等等，等殿下走后再去。”
谢安断定，从这里出去的明悠，肯定会去找乌先生。
虽然在旁人看来，他为了追妻，已经完全不要脸了，却唯有他自己清楚——
他还是希望明悠对他，乃发乎于情，而非只是怕他死、怕他死后无人能帮她。
人心不足蛇吞象。
他就是话中“人”。
他明知——
和小野猫之间，能有现在的融洽，已是难得至极。
如果他足够克制，就该点到为止，比起相决绝，现在显然是最好的状态！
他不该试图攫取到更多，可是、没办法，没办法、
他要的，从来不止那张美人皮，更要那颗心。
上一次，靠着“想死”得到了她的退让，以及现在这份来之不易的亲近。
可于他心底而言，一直都不好受，她啊、只是舍不得她现有的荣华富贵，他既愿意给台阶，她便愿意继续守着这份富贵罢了。
「我不及富贵。」
谢安缓缓拭去唇上的血，内心无比清明。
尽管早了一步表明心意，可他所求，从明白自己的心那一刻起，从未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