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还一脸苦大仇深的小公主,突然笑容明媚,积极进取,谢溯只觉得眉心一跳,隐隐有种不大好的预感。
谢溯右手再次抚上琴弦,勾,抹,挑,然后抬眸看向她:“公主可看明白了?”
臻臻略带疑惑的又试了一次,琴音依然刺耳。
但她表情苦恼又无辜:“为什么还是不行?先生的指法我似乎没看明白。”
谢溯抿了抿唇,站起身来,走到她身边,弯腰伸出右手在琴弦上再次演示了一遍:“公主方才勾弦的时候,力道有些大了,只轻轻带一下就好。”
谢溯是最重规矩的人,即便现在走到她身边为她示范,也隔着一尺的距离。
臻臻故意往他那边靠了靠,勾了一下琴弦,又回过头看他:“这样对不对?”
谢溯立即站直了身子拉开距离:“对。”
臻臻眨了眨眼:“先生还没演示抹和挑呢。”
谢溯往那边挪了一步,再次弯腰演示,臻臻又往他身边靠,扬起头眉眼弯弯的笑:“先生不愧是先生,这样一演示,我就明白了。”
谢溯看着眼前突然靠近的人,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,随后又有些愠怒的直起身。
可这位小公主依然一脸无辜:“先生怎么了?”
他分明知道她故意作弄,却也挑不出她毛病来,她态度诚恳,眼神天真,当真是装的一手好无辜。
胸腔里涌起的些许怒意,自然也无处发泄。
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,克制又平静的声音:“没什么,公主继续练琴吧。”
臻臻可没错过他眼睛里的那一丝愠怒,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。
咦,原来不是木头。
这么个沉静稳重的人,竟也是会生气的。
臻臻右手在琴弦上拨|弄两下,又恢复了方才虚心求学的虔诚样子:“先生看对不对?”
这次,自然是做的极好的。
谢溯看着她,缓缓开口:“很好。”
接下来几日,臻臻上学终于没有那么苦大仇深了,她有了新的乐子。
自从发现这位谢先生并不是无懈可击,她时不时的故意逗他一下,每次见谢溯分明已经恼了,却还要强行平静下来的样子,她都得意极了。
当然她也极注重分寸的,回回惹了他之后又要乖顺一阵,频频试探他的底线,顺便把他底线往下踩一踩。
“我看你这几日像是又活过来了,适应琴艺课了?”芸娘好奇的问。
臻臻撇撇嘴:“什么适应不适应的,这课我上这么多年了,要适应早适应了,我看到琴就头疼。”
“但我看你倒是开心了许多。”芸娘笑着捏她的脸。
其实自从臻臻一个多月前病了,就没有开心过,总是怏怏的,芸娘知道,她是因为聿风的事难过,后来病好了,来上学,又碰上琴艺课换了新的先生,她更不开心了。
臻臻狡黠的眨了眨眼,压低了声音道:“你可知道那位谢先生生气是什么样子?”
芸娘诧异道:“谢先生生气?谢先生这样的好脾气,竟也会生气?”
谢溯也带了她们几天的课了,宫学里的姑娘们私下里总是议论,说谢先生沉稳有度,清风霁月,犹如仙子下凡,不染尘俗。
“我原先也以为他是根木头,一点情绪都没有,死板又守规矩的,我偏不信邪,他果然还是个活人。”
“你啊。”芸娘无奈的摇头。
她想起母亲说起,皇后娘娘原本打算过挑谢溯做公主驸马的,后来作罢了,现在想想,幸好还是作罢了,不然怕是也麻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