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郁书下楼的时候，就看到这样的情景：
装修豪华的大客厅里，陈芳正捧着礼服图册细心地为沈明艳挑选着生日礼服。对面，微伦礼服的女经理和她的助理礼貌地微恭着身形。
“嗯，这件不错，艳艳穿上一准儿显白，这件也可以，显腰身，嗯，这件腰上镶了真钻的话会更漂亮。”
陈芳保养得十分白嫩，婉如三十岁女人的手指轻轻划过礼服图册上精美的图片，目光赞赏。
微伦礼服，国内最名知的礼服品牌，专为名媛阔太、明星服务的礼服公司，能请得他们上门选图量尺，那服务费加上门费，就不会低于五位数。
当然，沈家是付得起的。
“太太，沈小姐这么漂亮，身材又好，穿哪件都是好的。”女经理极会奉承。
“嗯，那就这几件都做了吧，生日嘛，总要多换几件礼服的。”
陈芳心底愉悦，将册子交给工作人员，“回头，再去店里挑几件珠宝，我的女儿呀，一准儿能艳压群芳。”
沈明艳一脸的得意，“那是自然。我可是沈家的大小姐！”
店长便奉承道：“是的是的，沈家的大小姐，天姿国色，哪个比得了！”
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哧笑。
“沈家大小姐，我怎么不知道我妈妈生了这么个女儿。”
沈郁书站在高高的旋梯上，眉目冷清。
店长不认识沈郁书，可以说，京城的时尚圈，就没有人见过沈郁书这个人，也没有人听说过这号人物。
倒是沈家小姐沈明艳这个名字，“响当当”的。
“呃……”店长看看这个只着家居裙的女孩儿，实在猜不透她是哪号人物，没敢轻易开口。
“这是我女儿。郁书，你也去挑几件。”
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未言的沈如世温润开口。
店长便自作聪明地道：“哦，原来是二小姐，这册子上都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设计师设计的最新款，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，一同做了……”
“你看我们长得像吗？”
沈郁书转身向着那位女店长，微扬着下颌，美目是笑着的，可却没达眼底。
女店长就有点儿懵，“呃……您和太太，像的，像的！”
女店长是外地人，并不知道沈家的陈年旧事，一时之间摸不清楚状况，只能连连点头。
沙发上，陈芳脸色很难看，就快要绷不住的样子。
“郁书！”沈如世神情阴沉下来，他起了身，“上楼，爸爸有话跟你说。”沈郁书冰冷的眼睛扫了一眼沙发上那对母女，转身上楼。
“小书，爸爸和你陈阿姨已经结婚十几年了，她虽不是你亲妈妈，到底也陪伴了爸爸那么多年，你可以不叫她妈妈，也可以排斥她，但在外人面前，还是要给她留一点脸面，好吗？”
书房里，沈如世回过身来，目光温和中透着几分严厉。
沈郁书斜起唇角，“爸爸有想起我妈妈吗？别人叫她沈太的时候。”
沈如世沉默。
“小书，爸爸没有忘记你妈妈。”
沈郁书眼中的讽刺越来越浓时，他才开口。
叩叩
管家叩门，声音慌慌的：“先生，太太哭了！”
沈如世便蹙了眉尖，拔腿离开书房。
隔着书房的玻璃窗，沈郁书看见她父亲拽住了拿着手包匆匆向外走的女人。
男人身形高大沉稳，拉住女人，女人旗袍一角晃动着，婀娜身体被迫回过身来，不知男人说了什么，女人捂着脸扎进他的怀里。
我妈妈在你心里的哪个位置呢？
沈郁书看着那两道身影，目光慢慢地就凉了下去。
温悦是第一次来沈家，看着那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子，她就想起沈郁书在陋巷的那处小平房，那傻姑娘在那里住了十年呢！
“顾太是吧？大小姐在里面。”
管家将院子的门打开，温悦跟着他上了二楼。
二楼的小客厅里，一道娇小的影子正将一张年轻女人的遗像摆放好，管家猛然看见那张遗像一脸吃惊，“小姐，您这……”
先夫人早已去逝多年，现在可是继夫人当家呢！大小姐把先夫人的遗像摆在这儿，继夫人见了一定会不开心的。
“我挂我母亲的遗像不可以吗？还是说，她不配呆在这儿？”沈郁书斜眼向着管家，声音冷冰冰的。
管家额头都出汗了，“小姐，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啊，这什么！”
身后忽然传来尖锐的女人声音，温悦回头，就见沈明艳站在楼梯口一脸惊悚地指着那照片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芳墨绿色旗袍的身影娉娉婷婷地上来了，她看起来，除了眼睛微肿之外，情绪已经恢复平静。
一眼看到小客厅里多出来的遗像，她也是满眼震惊，继而，脸上的血色便抽离开了。
“出了什么事！”
沈如世也上来了，看到先妻的遗像，当时就是一怔，继而凛起了眉目，但仍然平和着声音，“你们先都下去。”
“顾太，您也先回避一下。”
温悦担忧地看了一眼沈郁书，后者挺着一身傲骨，迎着她父亲的目光。
“爸也觉得不可以吗？”
温悦下楼梯到一半时听到沈郁书的声音，她停下脚步，想听听沈如世说了什么，却在低头时看到一楼大厅的娉婷身影。
陈芳眼睛比刚才还红了几分，她站在楼下，不时地用手帕擦着眼睛，看起来满肚子的委屈，却又无法言说的样子。
温悦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，懂得让自己柔弱的女人，永远都会让男人爱惜。
“什么意思嘛，现在沈家的太太可是妈，她把个死人搁在那儿什么意思！”沈明艳满脸怒火，愤怒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。
“别说了！”陈芳在向沈明艳使眼色。她和沈如世之间没有骨肉的维系，那个女人却是真真实实给他生了个女儿，在骨肉亲情面情，她这个二婚嫁过来的女人，只有藏起自己所有的棱角，才能博得男人最大程度的怜惜。
“妈！”沈明艳不甘心地跺脚，完全不能明白她母亲的苦心。
温悦就看着那对母女，能把一个有妇之夫勾搭上，还做了那么多年的豪门太太，陈芳的心计显然不一般，可她这个女儿，显然没有遗传她半点。
二楼
“爸爸什么都可以依你，你要把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，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，你不想跟明艳住隔壁，爸就让她搬到楼下去住，但是照片不行！”沈如世目光坚仞，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“你陈姨跟了我那么多年，爸总得照顾她一点尊严。”
“小书，把照片摘了。”
沈如世抬手握住女儿的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