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峰简单的思索了一下才问：“关于跟外市人的交易，之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？”
市长笑着点了点头：“你的思维很敏捷，这样很好。是的，在各个古城市当中，埋藏着很多可以被我们利用的物资，而各个城市的人有需要食物，刚好我们有剩余食物。这看似很容易促成的交易，可是这个交易却埋藏了一个巨大的隐患。”
“双塔星人在几个世界的艰难生活中，本性中已经有了恶。在交易物资的同时，其他的交易也开始了，比如一百个农作物果实，就能从别的城市的父母手中买一个小伙子，为自己劳动。比如带着足够的食物，到别的城市为所欲为，艰难的条件下，一切都可以用作交易，性命、身体、尊严！”
市长深深的叹了口气：“这个隐患刚刚有苗头的时候，我就马上制止了与外界的一切交易。你能想明白是为什么么？”
罗峰也叹了口气：“奴隶社会！”在不平等的交易下，肯定会产生等级制度，就像双塔控制下的贵族和平民一样。等级制度在双塔那里是可控的，因为他们的社会形态严谨，而古城市这里的社会形态宽松，如果任由等级制度发展下去，双塔星的社会形态就会产生巨大的倒退，回到他们从没有经历过的奴隶制社会。双塔星人会在糜烂的社会中迷失自我，甚至会渐渐的走上地球人的路子，那对双塔文明而言，绝对是个灾难。
市长笑了笑：“很好，一点就透。我能制止了这项交易，是因为大家对我的尊重，如果以后换成其他的领导人，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。另一方面，其他古城市的人不能见死不救，而我们的救济到换来了他们的懒惰，他们的城市当中有我们可以利用的物资，而我们无法取得。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，如果处理不好，会影响整个文明的进程。”
罗峰思索了几秒才突然说：“如果立法呢？”
市长一愣：“立法？”
罗峰这才想到，双塔星人并没有法律这个说法，所以他们善良的时候，善到了极致，而一旦恶起来，没有任何限制的机制，他们恶起来自然也会无法无天。
罗峰接着说：“对，立法！规定只能交易物资，有其他的交易全都算是犯法，要受响应的惩罚！”
市长想了想才说：“这是后发制人的机制！”
罗峰点点头，市长一下子就抓到了法家的精髓：“首先要让人民懂法，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犯罪，然后再设立警察、监狱、法院。分别是治安管理、以囚禁的方式处罚犯人、根据法律审判和量刑的机构。”
市长琢磨了一下便摇摇头说：“这个办法看起来是很有效果，但是细想起来却不适用。首先后发制人在本身上就有问题，好像是在窥视着人民，随时准备惩罚他们似的，这本身就是一种施政的方向上的错误。”
“而且警察、监狱、法院这三者手中掌握着极端的权力，很容易沆瀣一气产生冤案，到时候社会风气也会发生私心决定工作的现象。而且那时候钱币可能会成为一个收买人的工具，这就丧失了钱币的真实用途，社会将变得空洞黑暗，人心会越发的离心离德。最要紧的是，这也会产生等级制度，等级制度是绝不允许出现的，一旦产生了就很难消灭。而等级制度，是对人性和生命的最大藐视！”
罗峰愣了一下，双塔星人跟地球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。的确，用金钱买通法律，这本身就是件很可笑的事。不过人类明明知道这一点，却鼓励这样做，比如西方的基督教曾经一度可以用钱恕去自己的罪行。东方从周朝，甚至更久远的时候，就正大光明的开放了可以用钱抵罪的先例。
后来的人们虽然都制止这样的行为，但是用钱可以恕罪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，完全不可能从人性中剔除出去。这其中的可笑，就像是自己建起一栋房子，然后留下了一个最脆落的地方，可以供人轻易的把房子推倒，而有人来问这房子的质量的时候，还好装模作样的说，这房子的质量没的说，世界毁灭了，他都不可能有事。
罗峰拧着眉继续想，双塔星人的执政思想与地球的执政思想完全不同，不能用地球人的想法去考虑双塔星人的政治，否则会越搞越乱。罗峰想了想又说：“劳动换食物呢？”
市长笑了笑：“说具体点。”
罗峰说：“我听说现在正在开挖第二条人工河，而以本市的劳动力，估计要挖很长时间。可以停止对周边城市的救济，他们吃惯了接济的食物，肯定要上门来讨要。到时候可是告诉他们：食物是有，但是要通过自己的劳动才能获得，让后让他们去挖人工河河。”
“如果不想去挖人工河，可以把我们需要的物资列一张单子，只要能拿来单子上的东西，也能换食物。但是第一只能通过自己的劳动找来的，第二不能抢别人劳动找来的。接受需要的物资的时候，我们要问明出处，如果出处有问题，我们不光不回收，我们还会做调查，如果是抢来的，以后就不再要对方找来的东西了。”
市长又笑了笑：“跟我的想法差不多，只是最后一条，仿佛又有点你刚才所说的立法的意思了。是啊，不直接交易，如果中间用劳动来衡量的话，就好办了。而且也只能用劳动作为判断交易的标准，这就使得交易变得简化了，不会再有食物和物资之间的不对称交易，和不易管理。”
“这样就使劳动变成了货币，而这种货币是很难掺假的！从而杜绝了物资之外的交易，还能改变周围城市的人的懒惰心理。还有一个关键点，我们去其他城市用食物换取物资，改成他们把物资带来这里交易，这样就能完全监督交易的过程，不会在中间出现遗漏。”
罗峰笑了笑，原来这老爷子早就想好了，问自己就是在考校自己？
市长喝了口水有说：“我本来听雪山说是斐然建议你来这里看一看，本来我还不信。现在看来，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，你的确不同凡响。”
罗峰愣了一下才说：“过奖。市长认识斐然？”这里的人好像很多人都认识斐然。
市长点点头：“当然，之前她就在市政府工作。这个孩子虽然是从双塔的统治下逃出来的，却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性的孩子。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，我已经老了，斐然是最合适接替市长这个职务的人。”
市长叹了口气：“可是她毕竟还有些年轻，做事有冲劲是好的，但是冲过了头，就是另一回事了。不过年轻的时候遭遇些挫折也好，这样可以让她成熟的更快，也能变得更稳重。”
罗峰又问：“这么说反塔组织一直就躲在这座城市里？”
市长笑了笑：“何止是躲在这里，我就是反塔组织的第一任领导人！”
饶是罗峰见过大风大浪的人，此时也不免呆了一下。在罗峰的印象里，反塔组织既像是革命军，又像是恐怖组织，他完全没有想到把这座城市拖出泥潭的人，竟然是反塔组织的创始人！
市长接着说：“双塔提供的固定居所，到的确是让双塔星人有了两个选择，一个是接受管制的严谨社会，一个是自由的放松式的社会。两个社会的延续，都有光明的未来，可是双塔的统治者却强行让人民迁入固定的居所，这就变了味道了。”
“后来我才听说，双塔的统治者还让人民们喝一种削弱智力的水，而且为了方便管理，限制他们的思想。这样做会毁掉双塔文明的，他们既然是双塔文明的敌人，就要毫不犹豫的对他们宣战！”
“所以，我才组建了反塔组织。这次斐然攻击黑塔，就是我下的命令，白塔的贵族还有点人性，而黑塔的贵族却对人民越来越粗暴。在黑塔的统治范围内，已经形成了森严的等级制度。”
“不过即便双塔星人的智力被削弱了，繁重的劳动又消磨了他们的心智，可是他们本性中对自由和善的向往一直没有中断。黑塔每天都有反抗者被处死，黑塔的统治阶级以及完全丧失了执政的初衷，政治和人民变成了他们手中的玩物，而他们却从来没有考虑，执政本质上是为民谋福祉的行为。”
“本来我只是想教训几个贵族，敲打敲打黑塔，结果没想到黑塔外强中干，很轻易就被攻取了。斐然送回来的报告上，说过你给她提出的建议，只不过她没说清楚是谁给出的意见，见了你之后，我猜八九成是你的主意。那的确是一个很有战略耐心的办法，斐然已经在实施了。”
罗峰深吸了口气：“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？”
市长想了想才说：“应该快了，贵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，我猜测白塔的援兵就快要到黑塔了，到时候斐然只能先退回来。不过攻陷黑塔这一遭，斐然这一仗打的实在漂亮，这极大的动摇双塔的统治！”
罗峰突然问：“市长，您在冬眠前是什么身份？”罗峰的直觉告诉他，这个市长绝不是简单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