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秦欢和陆北在餐厅交谈的时候，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包间的窗户外头，一个人从他们面前经过了。
那人在街道拐角停了下来，从怀里拿出了刚才一直对着窗户录像的手机。
她拨通了通讯录中一个常年置顶的电话。
“蒋先生，视频已经给您发过去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，这才终于出了声，“好。”
女人听见那边挂断电话的声音，心满意足地笑了笑，这才收起手机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。
而屋里，秦欢的手机也恰逢其会地响了起来。
她冲陆北摆了摆手，这才接通了电话。
“怎么了蒋渊？”她的声音还带着笑，似乎很是愉快。
那头的蒋渊心里便有些堵得发慌。
她笑得这么开心，难道是因为陆北吗？
“你在哪？”蒋渊忍住质问她的冲动，“午饭有没有好好吃？可不能像上次手术完那样，都胃痛了。”
也许是因为知道秦欢即将去北欧，最近蒋渊格外粘人，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型犬科动物，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着人不放。
秦欢毕竟心里有些愧疚，所以对他也格外纵容一些。
“吃啦，”她乐呵呵地说道，眼睛里透出了喜悦的光芒，“一直都认真吃饭的好不好？”
“那你下午还有门诊吗？没有的话，要不然我去接你？”蒋渊又问道。
秦欢皱了皱眉头，又看了眼陆北。
她和陆北之间还有很多事需要交代——当然也不是说一定要今天就说个明白。
“嗯……正常下班点你过来接我？”
秦欢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松了口。
她和蒋渊的确没有多久的时间好好相处了。
蒋渊应了一声，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“啧啧。”
陆北懒散地靠在椅子上，咂咂嘴，“还挺听蒋渊的话。”
他斜着眼睛看她，“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很有原则的人，怎么现在蒋渊的一句话，就让你改变主意了呢？”
“你不是说一会下了班，要和我去看看医院的历年病历吗？”
秦欢微微一愣，这才想起来和陆北刚应承下来的事情。
北城第一人民医院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公立医院，尤其是医院的心外科，可以说是声名远播。
医院建成也有二三十年了，早些年电脑还没有普及的时候，医院的病历都是手写的那种册子。
随着医疗数字化的改革，第一人民医院才逐步减少了纸质病历的使用。
但是往年的病历是研究各类疾病非常重要的一种资源，也不可能就这么丢掉。
因此上一任院长就已经开始一边推行无纸化办公，一边鼓励各个科室整理以前的旧病历。
而收纳了多年病历的大档案室，现在也有专门的人看管。
秦欢想要去查查当年利妥应使用的一些病历，这就绕不开医院的管理。
申请，申请理由，上级领导批复，然后签到签退，这一套流程走下来，可谓是光明磊落。
但同样，她的目的也暴露无遗。
而身为院长的陆北，是有这样不需要审批就能进入档案室的资格的。
“你可得好好想清楚。”
陆北有些戏谑地说道，“你的签证半个月之后下来吧？我想想，那你最迟下个月出就要出发了。”
卡罗琳每年的开学时间距离现在也就不到两个月了，秦欢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里，租房购物都需要时间。
更不用说还有各种国际生的手续和各类申请。
她一个月之后再出发都已经有些晚了。
“下周我要去羊城开一个会议，今天可已经是周五了……”
陆北这简直就是毫不掩饰的趁人之危。
秦欢很是不快地瞪了他一眼，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？”
他这无非就是看准了她又想要去看病历，又不想错过和蒋渊的约定，故意在这里恶心她。
唉……
秦欢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。
这世上哪有两全的事情？
人在做选择的时候，无非就是看自己更倾向于哪一个罢了。
她犹豫了很久，最终还是给了陆北一个无奈又好笑的眼神。
“行吧，你赢了。”
陆北歪着头，挑了挑眉毛，却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。
……
“叮。”
蒋渊的手机传来了短信提示音。
他拿起手机，是秦欢发来的消息——今晚医院要加班，我晚一点回去。
蒋渊平静地将手机放回了桌面上，目光幽深。
面前的电脑屏幕仍然亮着。上头赫然显示出了一张照片。
正是秦欢和陆北并肩走出餐厅的样子。
蒋渊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表情，应该有什么态度。
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。
秦欢和陆北曾经是在一起生活多年，甚至于已经接近亲人关系的情侣。
他曾经调查过他们，在医学院的那些年里，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帮助，最后甚至一起领养了一个孩子。
这种感情即使是他也知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超越。
蒋渊握紧了手中的天珠。
而他和秦欢之间，不过只有一年的婚姻和多年以前的那个一面之缘。
这又算得了什么呢？
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敌过陆北在秦欢心中的地位，又或者说敌得过那十多年的陪伴呢？
蒋渊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。
他那么爱秦欢，那么想要她幸福。
陆北的确曾经犯过错，但是最起码他也是陆家的继承人。
说起来能力和实力是比自己差一点，至少蒋渊在这上头有这个自信。
但如果秦欢喜欢，差得那么一点点又何妨？
蒋渊并不是那种占有欲极强，得不到就要把人毁灭的变态。
他能够接受秦欢的变心，也能接受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。
只是这种感觉……的确不怎么好受。
他缓缓地露出了一抹苦笑。
“申秘书。”他拨通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。
申秘推开门，恭恭敬敬地问道，“蒋爷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蒋渊没有抬头，默默地将屏幕上的照片关闭，“取消今晚的预约，告诉他们餐后甜点也不用上了。”
申秘愣了愣，忙道，“那您的东西……”
“戒指还没送过去呢吧？”蒋渊抬起头，“先帮我收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