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宴用罢，李阁老、谢安一行，自然是要出宫的，明悠和李明珠作为家人，也送了一程。
临分别时，谢安才说道：“天虽寒，但母亲很好，你在宫中不必担心。”
“好，我明儿就回了。”明悠还是挂念谢母的手，变天总是最容易犯老毛病。
谢安知道这茬，点头示意后，又深看了眼前人一眼，“保重。”
说完就转身离去的他，并上了等着李晔，后者摸完李明珠的头，也朝明悠拱手作别。
明悠点头回了礼，心里却在想着，谢安的这一声保重，有些微妙！
威胁吗？
不像。
警告？
好像有点。
明悠不是很确定，不过在借高妃之手，彻底解决去龙虎观的问题时，她就知道谢安肯定会不爽。
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记在心上，也帮她办了的，她却还“多此一举”，对谢安而言，无异于挑衅。
虽然她确实有点这意思，被摁太久了，还不许爽一下，刺回去一点？没这样的道理。
反正自上次不欢而散后，明悠就更清楚的明白到，无论她做什么，谢安的看法不会变；而今看来，他也早就为她选好结局。
既然如此，她决定换个策略！
该刺就刺，也许反而有奇效？
“方姐姐？你听我说话了吗！”
“嗯？”
显然没听的明悠，真不知道李明珠说了啥。
“我说！赵见月好像看上你谢家义兄了！”
“还有这种……”好事！？
及时掐掉了“好事”的明悠，摇了摇头，“就算长公主看上了，也成不了的。”
“这么肯定？”李明珠不太懂，“陛下很喜欢赵见月的呀！”
“相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驸马而言，陛下更希望兄长能成为他治下的能臣。”
“可是陛下会有很多臣子啊，不一定非要谢公子。”
明悠再次摇头，“你猜我义兄区区解元，为什么会进宫？”
“不是祖父带的？”李明珠说完就察觉不太对了。
“李阁老就算能引荐我义兄，若不是特别看重，陛下又怎么会留膳？还是在有孕的高妃这儿设的宴，而且——
陛下是先留了兄长用膳，后听兄长说和你大哥约好了一起出宫，才又留了你大哥他们的。”明悠无所隐瞒的解释道。
李明珠愣了愣，“这、谢公子还没入仕呢，就、就这么受陛下器重了？”
“所以陛下是不会让兄长尚公主的。”明悠其实摸不透皇帝，但她相信，谢安不会让他自己陷入这样的尴尬处境。
当然了，若高妃没对她这么好，她倒是不介意“推波助澜”，让谢安哪怕不尚公主，也会因此惹上以身腥，但这样做必会伤害到长公主，令高妃难过，所以还是算了吧，不划算。
……
一夜风平浪静，明悠二人在陪高妃用过早膳后，就请辞离宫了。
赵见月还很舍不得，“你们得空就进宫陪我玩呗～”
“我可办不到，我要去龙虎观了。”明悠摆手应道。
李明珠就笑了，“没有方姐姐看着我，祖母肯定不会让我进宫的。”
赵见月蔫了蔫，“那过两天我出宫给表姐添妆，你们都会去的吧？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明悠颔首。
高芸儿和李晔的婚期在即，她们这些手帕交，都会提前去添妆。
赵见月显然从高妃那儿求得了这份“差事”，憋着劲要出宫玩呢。
约定了那日三人都早些去后，赵见月才肯放人。
出宫路上——
有些不甘的李明珠，背着龚姑姑，悄悄和明悠咬耳朵，“方姐姐，那青楼呢，什么时候去？”
“过几天吧，到时下元节，你趁机提前一天来谢府住，然后我们就去见识一下，次日再一起去龙虎观进香，你还能随我在龙虎观也住两天再回家，如何？”明悠悄声应道。
李明珠眉开眼笑，“好的呀！那就这么说定了！”
“好，这几日你好好睡，实在睡不着就让你祖母给你抚背。”
“哎呀！方姐姐别打趣我了～”李明珠爱娇挽住明悠的手臂。
等要分车而行时，李明珠才回到她自己的马车里，朝李府去了。
龚姑姑这才从马车的最边角，靠到明悠身边，“李小姐倒是真心实意的亲近您。”
“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，有时候会有点任性，但对我确实很真诚。”明悠赞道。
龚姑姑便心里就有数了，李小姐可以算是郡主的闺中密友，但不可知道太多，不是不信任，是太天真，不宜也不用涉世太深。
不过，明悠忽然说道，“我一会想先去兄长处理庶务的绿绮阁，姑姑陪我走一趟？”
“嗯？”龚姑姑颇为疑惑。
因着马车内没其他人了，明悠便透了些底，“我这位兄长很不简单，对我也并非面上看到的这么亲和，我希望姑姑帮我多掌掌眼，单是观察一下绿绮阁，也是好的。”
龚姑姑登时肃然道，“好，我会仔细看看。”
于是明悠就叫小桃转道绿绮阁，碧翠认得路，在“副驾”上好一通“指挥”。
小何那日出宫递话，很明确的说了明悠只住两天，所以小桃今儿一早就赶了马车去候着。
这会才能如此方便的，想去哪去哪，半晌后——
绿绮阁还没到，谢安就先一步得了消息，“少主，郡主似乎要来阁里。”
“马车朝这边来了？”谢安表面惊讶，实则内心一片了然。
“是的，约莫再过一、两刻钟，就该到了。”董允川估算道。
谢安颔首，“一会应有个宫中的姑姑，会随你四处走走，她想看什么，你就让她看，想问什么，你也如实回答。”
“嗯？”董允川不太理解。
谢安却没解释的意思，老董自然就不敢问了。
萧云、前龚尚仪，乃明悠的左膀右臂这事，谢安再清楚不过了。
相对而言，前龚尚仪比萧云厉害得多，后者是能赚钱，前者是决定方明悠后来能顺利登上后位的关键。
得了这么个得力助手，就来耀武扬威了么？跟只可爱的、长满利爪的嫩虎似的，谢安倏然一笑，眼底酝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黏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