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觉得张兄弟真能装，进来吧，我还能吃了你不成？”谢安语气复杂。
哪怕知道她是谁，依然没能看出破绽，难怪被她忽悠得团团转，她是真有能耐。
“嗯？”明悠缓缓踏入，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“张勇，张兄弟，不是吗？还装。”谢安深谙解人心防的技巧。
明悠一听就明白，这家伙是认错人了，顺势套话：“什么张勇，我不懂。”
谢安心里“呵呵呵”，面上不动声色的抖了出来，“多宝大人查过了！你这图，是从三宝大人塞给你爹的手札里描来的吧？”
明悠：“？？？”
谢安就露出看破一切的表情，把查到张勇他爹和三宝太监有交集的事，都抖了出来。
就连张勇现在是锦衣卫小旗，七品官！也被谢安用酸溜溜的口气吐露了。
明悠心里大惊！又觉得也算是天助她也，当下就决定，把自己装成张勇，正好是熟人，回头对个口径，天衣无缝！
不过她也没亲口承认的转移了话题，“所以不是要问航海图？”
“也是，你看我纸笔都准备好了。”谢安指向眼前的笔墨纸砚，以及那个布包。
明悠打开布包，果然看见了自己画的洋流图，随意一翻后，还能看到一份仿画的，以及上头的、标注？
“大哥做的标注？”明悠随意一问。
谢安爽快承认道，“我虽然是个水手，但也在船上学识了字，小大人有时候会给我看航海图，我能看懂一点，之前一直瞒着你，抱歉。”
明悠露出一副“我懂，毕竟还不熟”的表情，又问道：“那你叫什么？还有，你不是真不上船的了吧？”
谢安挠了挠头，“不一定，我们小大人说下回可能要按新海图走，如果一起去，会给我一官半职，一旦确检出新航线，能给朝廷带来更多收入，日后封侯也是有可能的，我、我……”
“这是画大饼！不过你们小大人愿意给你画饼，倒是说明你还有点用处，不过你还是要谨慎些，如果你还要出海，媳妇就有点难找了。”明悠真心实意道。
谢安听得出她的好意，心底莫名愤懑，又说道，“我叫安林，还有就是之前找你想买的房舍，先不买了，小大人给了我一个住所。铺子的话，还是要的。”
明悠其实给找好了院落，就是想着不能表现得太能办事，所以稍压了压，没想到不需要了，也好，反正也还没付定。
“成，那你现在住哪？”明悠直问道。
谢安报了个地儿，那里确实住着个叫安林的水手，体格和他现在差不多，都是他让董允川安排的“自己人”。
也因着“互通了底”，谢安能察觉到，方明悠的戒备心少了些，在和他讨论起洋流时，又因他有意无意的诱导，说了更多。
谢安受益匪浅，同时为了避免后续爆雷，他还感慨道：“多宝大人早就猜到，三宝前辈还有份秘密海图没来及传出来，一直在找，却一直没线索，没想到在你家，不知能不能看真迹？”
明悠哪有真迹？只能摇头，“没，我爹那时害怕极了，只叫我默记下来，就把手札都烧掉了，所以我也不是描抄的，不确定记得准不准，你们出海行船还是要小心。”
“好。”谢安点头，“之前就觉得你对弗朗基人很熟悉，也是在手札里知道的？”
“是。”明悠有了个甩锅的好方向，很干脆的承认了，“可惜没能保留原件，光我说，没人信的吧，只能靠你们出海去验证了。”
谢安也露出可惜的神情，心里却才想，方明悠为何知道这么多？
无解。
还不能深问。
除非不想套出更多有用的话，选择将真正的三宝太监手札拿出来，揭穿她。
谢安不想得不偿失，只能忍着想知道的欲望，又聊了点别的。
明悠希望朝廷能重视航海大业，当面鼓吹道，“新大陆真的遍地黄金，大明的船队必须去！我听说好像还有什么粮种，亩产量很高，却很好养活，我给你画一下。”
拿着纸笔画出番薯、马铃薯的明悠，不知道在眼下的大明背景下，该叫啥玩意，只能尽力画得像一些。
谢安心里震惊了一次又一次，默默记下，更不想揭穿方明悠了，只想让她说得更多。
“客官，我们茶馆要打烊了，二位是……”雅间外的小二敲门提醒道。
两人这才惊觉都到子时了，明悠便说道：“那我先回了，还要回去值夜。”
“行吧，我也回去了，有空再约。”谢安付了账，一起走出茶馆。
过了东胜街后，两人分道而行。
这一回，明悠再没察觉到什么异常视线，她就去了趟张勇家。
而在她忙活的同时，回到家中的谢安，正在听适风的禀报，“看那身形，应是郡主。”
“嗯。”谢安并不意外，让适风盯梢，也只是多确认一次罢了。
“你可有被察觉？”谢安又问。
“恐怕有，但郡主并不确定。”适风把自己的感觉仔细禀明。
谢安皱了皱眉，不确定会否打草惊蛇，但事已发生，也只能先这么糊涂着。
“属下回去查过了，那假喉结不见了。”适风又道。
谢安颔首，“好，此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，也不必再盯着郡主的闺房。”
“是。”适风毫不多问。
……
翌日，绿绮阁前，一顶朴素的小轿落地。
“大人，到了。”小厮在轿边道了一声。
“嗯。”平和的嗓音应落，一只大手就撩开了轿帘。
小厮立即接手拨住，“奴才来即可。”
轿撵下压，从里头走出位温文尔雅，鬓角花白的男子。
若是有朝臣经过，必能认出，这就是那位手握重权的张首辅！
谁能想到这样的权臣，竟在下朝后，直接来了绿绮阁。
谢安闻讯后，立即出来相迎，“大人亲临，学生有失远迎，实在惭愧。”
说完便作揖拜下的谢安，拜到一半，就被张正扶住，“是我没打招呼便来，吓到了吧？”
“大人又不是三头六臂，吓到不至于，大人快请进。”谢安迎请间，董允川已经把阁里的客人都清场了，效率极高。
谢安便将张正请到阁内参观镇阁诸藏，结果——
董允川忙中疏漏，那副由谢安亲手写的“反诗”，暴露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