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怕自己情绪不稳的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才接着说道，“祖母，既然祖父打算退一退，不如退个彻底，二弟不必尚公主，我不进六部。”
李老夫人登时皱眉！李晔却已接着说道，“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，太子殿下、不似陛下这般有魄力，我们家还是急流勇退的好，此事我会和祖父细谈。”
李老夫人头疼的看着大孙子，“你这几日烧成这样，还在想这些事？”
“习惯而已，祖母不必担心。”李晔解释道。
李老夫人却叹道，“我道你是烧瘦的，看来还是多思，你是忘了高院使的告诫了？”
以李晔这副年轻的身子骨，烧得那么厉害，实属不该，高院使已经说过，他是思虑太重。
人人都道李氏位极人臣，一门三进士，既有阁老帝师，又有太子少师，还有年纪轻轻的翰林院修撰，羡煞无数世家门阀。
李晔却早早就知，高位之上是如履薄冰，尤其是在陛下越来越老迈时——
前世他得癫痫，反而是好事，让圣上多了几缕怜悯，李家反而能安好。
而今，有着后来记忆的李晔，平静道，“祖母放心吧，孙儿心里有数的，时候不早了，让珠珠儿送您回房，我和二弟等等祖父和父亲。”
李老夫人见大孙儿目光坚定，晓得拗不过，只得叹息点头，“珠珠儿，陪祖母先回吧。”
“我、”李明珠被乍然砸下的家族消息，搞得懵又慌的，“我、我是不是能做点别的？”
“傻丫头，你上头还有祖父、父亲和我们两个兄长，哪能轮到你出头？跟祖母回后院吧，乖，没事的，你方姐姐会成为你二嫂嫂的。”李晔保证道。
他想好了，他是不可能退婚，有负于芸儿的，所以他注定无法直接庇护她。
但二弟可以，正好二弟也心悦于她，再好不过的事了。
李家有他撑着，再有祖父的威望和父亲的维系，断能护得住她。
可听了他那些话的李暄，却在祖母和妹妹走后，坚定道：“大哥，我可以尚长公主的，你别压力太大。”
李晔摇头，“你能放得下郡主么？”
李暄笑了，“不过是见一面而已，最多就是见色起意，时间长了，自然就淡了。”
能淡么？不能的。
李晔自己不能，更知二弟也不能。
她那样独一无二的美，哪怕不知她性情，都很难将她从脑中抹去，何况她还是那样坚韧不拔，但凡有一点光，抑或一丁点水，就能拼了命长起来的明丽佳人。
所以李晔也轻笑了一声，笃定道，“你还能骗得了你大哥我？放心吧，大哥心里有数，你只需要负责照顾好家眷，其他的，大哥都能安排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废话，你心里藏着人再尚长公主，她不知道还好，她若知晓，有害无利，还不如邃了你的心意，何况高妃为何会忽然那么帮郡主，未必没有内情，你迎娶郡主，或许更有利。”
“当真？”李暄将信将疑，“郡主姐姐，难不成是陛下流落民间的私生女？”
“闭嘴吧你！什么也敢说，比珠珠儿还没把门。”李晔没好气说罢，听说醒酒汤端来了，就勒令不爱喝的李暄全部喝完。
血脉的压制，让李暄无法反抗，只能老实喝了，倒也更清醒了些，待到李阁老和李少师回府时，倒是能思维清晰的一起商讨起来。
……
那头，已经回府的明悠三人，听得小六来报说，老者救回来了，但人家小姑娘非要来府里磕头谢恩，好说歹说，她才同意等老爹好些了，再一起来谢恩。
“问清楚怎么打起来的么？”明悠问道。
小六一五一十的禀了，把三人都给听沉默了。
好一会后，谢母才不可置信的骂道，“就因为人长得不好，就打人？这还是个人？”
“是。”小六也觉得荒唐，人家姑娘是唱曲的，又不是卖色的，赵二爷这也要打。
“官府那边报了案没？”明悠又问。
“报了报了，已经记录在案，张班头还带人去食肆问询过。”
“那就好，你也辛苦了，吃晚膳没？”明悠问道。
小六愣住，“没、还没。”
“快去吃吧，碧翠、你去给小六煮碗面。”明悠吩咐道。
小六就特别的意外，他还是第一次被主子关照用膳与否。
他虽不是家奴，也不在奴籍，可家里穷，他早早出来给人当童子，换了好几主，最后才到谢家来的，少爷已经是他伺候过的，最好的少爷了。
夫人也心善，可主仆有别，主子们恩赏是一回事，真出自关心的问候，还真是头一遭了，小姐真是、人美心善！
这厢完事后，明悠歇下时，才问道，“碧翠，你觉不觉得那歌女和碧溪有点像？”
“啊？”碧翠傻眼，“像吗？这、哪像了？”
碧翠仔细回忆了一下，完全无法将厉害的碧溪，和被欺负的歌女想到一处去。
明悠听在耳里，放在心里，知道这就是碧溪的长相优势，用穿越前的说话，就是生了一张大众脸。
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内情，确定碧溪会重新找法子回到她身边，她其实也不敢认，形象上的差别，确实挺大的。
“可能是我心里有点舍不得碧溪吧，就觉得脸有点像。”明悠解释道。
“小姐原来是为着这个，救的人啊！”碧翠恍然大悟。
明悠摇摇头，“倒也不是，是她的身世，其实和我有点像。”
碧翠愣住了，“小姐……”
“睡吧。”明悠不欲多说，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。
日后就算有心人来查问，也只会觉得她是怜已度人。
倒是这赵家二世祖，明悠细细思考了好一会。
……
翌日，谢母还没出门，就有媒人婆上门了，说是给忠勇侯家的赵清峰提亲！？
谢母差点没把人打出去，脸上的笑意早已收得一干二净，“这太突然了些。”
“不突然！不突然！有句话不是叫不打不相识么？赵家二少爷和高敏郡主，这是天定的缘分！
再说您猜怎么着？人家侯夫人，还正要找个能管得住这位二少爷的主，这郡主可不就也入了侯夫人的眼？
谢夫人，不是我说啊，这还没嫁过去，就能得婆母、夫君喜欢的姑娘，那可真是太难得了！郡主指定能享福！”媒人舌灿莲花道。
谢母呵呵一笑，“您也喊郡主了，那郡主这婚事，岂是我这区区解元娘能定下的？”
媒人闻言，不仅没知难而退，还拍了手说道，“可不是咋地！侯夫人也知道这个理，但侯夫人看重郡主，也看重您啊！
所以侯夫人在自个儿进宫求太后娘娘赐婚的同时，还请了我这冰人来府上说嘛，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家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