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并非直接上手，有用特质的毛刷，可从明悠的角度看过去，就跟谢安在用手抹油似的，她张了张嘴，正组织着语言，谢安就又在催了，“还不扎？”
边说边往她这头刷油的谢安，动作自然，不过明悠倒是瞧见，他手心那一面，也被炭火烘得嫣粉嫣粉的，她当即麻利的！给猪头一通乱扎，“扎好了。”
“嗯，把炭分匀，平铺。”顺势给猪头刷上油的谢安，随即开始把原本堆在猪臀后头的炭火，均匀铺开。
明悠也用扒灰的小铲子，有样学样的把炭铺好了，“这样就可以？”
“嗯，慢慢烤。”乳猪是腌制过的，不用狂刷料，看着点火候就成。
“老夫是不是来早了？”盯着乳猪的张天师寻思着，这肉烤到好吃，估计得再等上个把时辰。
“要不您先出去溜达一圈？”明悠体贴提议。
张天师果断摇头，“不！这猪崽这么小一点，你们吃完了怎么办？再说了，近几个月来，京城的江湖风平浪静，没本天师什么事。”
“一丁点水花都无？”谢安挑声问询，“你之前找的那个小少侠，也沉水了？”
猛然被点的明悠，心底一颤！就听见某只小道童竟懵懵的跟道，“沉水？没有沉啊。”
“嗯？”谢安渊眸轻抬，罩住小道童纯澈的眼，“小道长晓得？”
“对呀～”实诚崽崽，实诚点头！
明悠：……MD！她的小马甲啊！
她面对谢狗的最大底牌，难道就要这么哦豁了？
“什么小少侠，你们在聊什么？”求生意志坚决的明悠努力抢救！
小道童的求生意志被刹那唤醒！正下意识捂着小肥脸，寻思着怎么回答！
“哦，有一回你走后，那小家伙就来了，小崽子也在，”张天师不紧不慢的答了。
“对啊～”小道童连连点头，好想拍拍受惊的小胸脯。
张天师却发出灵魂一问，“不过他近来没来吧，徒儿，你怎知他没沉？”
小道童这就坚决不能瞒了，“她一直有来啊！天师不知道吗？”
明悠已经在心里扶额了，“到底是谁啊，我认识吗？”
“你应该不认识，不过可能与你有点儿渊源。”张天师解释了一下拳法。
明悠佯装楞然，“和我的拳法有点儿相似？”
“其实也不确定，差别还是挺大的，只能算是老夫的直觉。”张天师随缘道，“算了，这小子不太乐意被人探究，随他去吧。”
“那他下回来了，有机会的话，介绍认识一下？”明悠积极道，主要是不给小道童插话的机会。
小道童还一脸懵懂，又被谢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，“小道长近来可有采雪水？”
“有呢！不过梅花败了，喝完这一茬就没了哦～”被转移注意力的小道童乖乖应道。
“辛苦你了，一会给你一只整个的猪腿。”谢安给出犒劳。
小道童立即兴奋起来，“好好好～”
“你不是下不了嘴吗？等下交给本郡主帮你吃。”
“才不要！”小道童瞧着那肥瘦相间的肉，再瞧瞧人谢公子那雅致的烤法，坚定不移的认为，“肯定好吃！我要自己吃！吃完我再去诵经超度它！”
“你可真行。”明悠服了。
“嘻～”小道童认为这是在真心夸他，也觉得自己很棒！
张天师跟着笑，还喝了口温酒，又吃了点下酒肉脯，再看看周遭纷纷扬扬的雪，又是惬意，又是唏嘘，“这都二月中了，还下雪，怕是要耽误春耕。”
谢安拢了眉宇，春耕还在其次，他记得这雪要下到三月不说，其间只停了三月，六月又开始降雪了。
雪灾泛滥，鞑靼虎视眈眈，瓦剌暗中磨刀，朝中还各种党争、权斗，陛下不堪其患，提前病亡，赵见深继位后，无法镇住朝堂，局势越来越糟。
在前世，这是大明从微弱中兴，再次走向衰败的转点；这一世，天数没变，其他的，倒是变了不少。
“不知多宝大人下西洋的舰队，今岁会否回航大明？”明悠虽然觉得不太可能，毕竟这次下西洋的任务里，包含着探索新航线，恐怕来年都回不来。
谢安却颔了首，“八成会。”
明悠：“这么肯定？”
“嗯。”谢安点头，“这次的目的，主在寻找粮种，若是粮种能在爪哇一带寻得，谢氏船队会先返回大明。”
明悠秒懂，“多宝大人则带着朝廷的舰队，继续远航？”
“不错。”谢安状似无意的点道，“春耕注定要被耽误，若要找的粮种能找到，必须抢种下去，以免今岁饿殍遍野，不是么？”
“可是新的粮种的话，我朝没种过，抢种之前需要先试种一下，积累经验，才能种好吧？”明悠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“就怕时局不允许。”谢安太清楚大明的底子有多烂了。
各地的粮仓十有九、十都是空的！没有新粮种迅速补进的话，一旦瓦剌提前动手！大明危矣。
这时候的陛下还不知治下的粮仓，已被腐蚀成什么样了。至少在陛下的预估里，粮仓內的储粮怎么也得存有两三成。
殊不知，去岁收上来的，后来被转押去大同的那批粮草，是大明最后的底蕴了，各地方官员还死死捂着，都还想着，今岁再补上就成！可惜今岁注定无粮。
“糟成这样了？”张天师拧眉，“你知道什么？”
谢安望着噼里啪啦的炭火，他什么都知道，但治大国如烹小鲜，他再有火，也只能慢慢烹，否则眼前的胖胖小乳猪，很快就会被烤焦，还吃个屁。
“那就不试了，种呗！反正再差，也没差到哪里去。”明悠想着，到时候“平民”多透露点三宝大人的手札消息，尽可能帮上忙吧。
可惜她不是农科院的学生！哎，要是魏元元在就好了，肯定能大杀四方！包大明不愁吃穿！
要不今晚睡前到三清殿拜拜，求魏元元同学托个梦？P啊！魏元元同学肯定健健康康，长命百岁，千万不能托梦的好。
“郡主在想什么？”
“嗯？”
转眸与谢安对视上的明悠，又看到了那条沉寂的渊。
她总觉得，这条沉渊里，埋藏着她看不透，但令她忌惮、不安的东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