嘎吱吱……
奉天殿外的高大房门从里面打了开来。
等候在外面的群臣见后,整理了下身上的官服,按照顺序依次走了进去。
此时大殿之中点着一排排的蜡烛,地面铺的金砖反光。
将大厅映的如同白昼一般,与外面昏暗的天色泾渭分明。
待群臣都站好后,这时从金台左边的台阶上走来一名手拿拂尘的老太监。
童公公走上金台后,看着群臣奸细着嗓子:“殿下驾到。”
随着童吉安话音落地,一名年轻人走了出来。
他顺着左面台阶走上了金台,接着在一张黑色桌案后坐了下来。
一众群臣见后方才施礼下拜:“臣等见过太子殿下,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“诸公免礼。”楚偲语气淡然。
“谢殿下。”
“诸公今天可有什么事啊?”楚偲扫了一眼高台下的百官。
内阁首辅慕容文正当先站了出来,一脸刚正“殿下,微臣有事启奏。”
“何事?”楚偲看了他一眼
“启奏殿下,今年黄河陕晋一带水势汹涌,恐有决堤之祸。微臣提议,殿下应当征召民夫,加固河堤,抑制水患。”慕容文正的语气担忧。
身后的内阁成员纷纷附议,除了被楚偲提拔的内阁次辅扬嗣昌。
内阁次辅扬嗣昌看了一眼慕容文正随后又瞥了一眼太子,随后低下头。
作为楚偲提拔的内阁次辅他需要和楚偲一条心。
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楚偲的在朝堂上的发声人,只是眼下太子的态度不明朗,自己不能轻易下场。
这时户部尚书赵栋站了出来,先是一脸赞美:“殿下,先前殿下抄没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已经下发到了边军三位总督手中。
幸赖殿下,不然就需要拖欠边军的军饷了。”随后他话音一转。
“如今国库之中银两只剩八十多万两了,若是用来加固河堤,国库之中可就没有半点银两。”
“若是再次遇到灾祸可怎么办啊?微臣提议先看看再说。”
户部的官员们听后也是站了出来,接着开口:“臣等附议。”
听着户部尚书的话语,慕容文正一脸怒色:“一派胡言,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,怎么能够看看再说。”
语罢,慕容文正赶紧下跪,语气真切:“殿下,万一黄河决堤了,那么陕晋一带黄河两岸数十万百姓瞬间就会家破人亡。”
“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,随之而来的或许还伴有瘟疫,殿下还是应该立即加固河堤,以免出现这样的人间惨剧。要防微杜渐,未雨绸缪啊!”
“殿下,虽然慕容阁老说的黄河决堤后果很严重,但也得是决堤了!”
“可是据微臣了解,这十几年来黄河的堤岸一直很牢固,怎么会偏偏在今年就决堤了,首辅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。”
户部尚书当即反驳,作为掌管大昊国库的一把手,他不想把银两花在这虚无缥缈的事情上。
毕竟眼下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,自己需要精打细算,来维持大昊的财政开销。
“阁老起来吧,地上凉。”太子带着一抹关切,虽然自己不怎么待见这位首辅,眼下至少场面上要过得去。
只是对于慕容文正所说的黄河决堤之事不发一言。
慕容文正看着不露声色的太子,只好把目标对准了赵栋,毕竟眼下对于黄河问题有了分歧,自然需要统一意见。
“赵大人也知‘山无长势,水无长形’,之前十几年黄河没有汹涌不代表今年也依旧如此。”
“退一步说,就算今年依旧如往年一般。但是加固河堤,以防万一,总是好的。”
慕容文正的语气顿了一下,神色郑重的看着赵栋。
“赵大人也认为老夫说的对吧。”
“阁老说的自然是很好,但是如今的情况可不允许我们将银子用在这些上面。若是此时出云国打过来,将银子用在这些上面,拿什么充当军饷。”户部尚书缓缓摇头。
慕容文正淡淡开口“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,赵大人方才所说,之前各军的军饷已经下发下去了。”
“阁老有所不知,发给各军的军饷只够非战时所用,一旦开战军饷就会按照战时所发。”
户部尚书赵栋有条有理悉数解释。
“再加上各种军用物事,奖赏有功的士卒等等一切,阁老也应该知道到时候所需要的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银子吧!”
“多谢赵大人告知,可是据老夫所知之前国库之中还有两百五十多万两,去掉下发给各军的军饷,也应该还剩一百三十多万两。”
“赵大人能不能告诉老夫为何如今国库之中只有八十多万两,剩下那五十万两去哪了,莫非被赵大人贪污了。”
听着慕容文正的质问声,赵栋这才明白自己中计了。
慕容文正之前的话语都是在引自己说出他想要的,以便给自己最后一击。
不过不要以为他们文官之间的计策很厉害,这些充其量不过是用于朝堂上的倾轧。
让他们带兵打仗的话,大昊就等着亡国吧!
慕容文正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户部尚书,语气一变:“莫非真让老夫猜中了,那五十万两被赵大人贪污了。”
赵栋听后擦去额头上的汗水,连忙摆手:“我没有,那些银子是……”
语罢,暗自瞥了一眼楚偲,不过随即收回了目光,打死他也不敢说出银子被谁用了。
是什么,是被谁用了吗?
语罢,慕容文正看向了太子,心中有了明悟。
扬嗣昌见事情不对,赶紧出来说话:“阁老,眼下还是以黄河之事为重啊”
而楚偲适时的咳嗽了一声,终于开口“虽然黄河现在还未决堤,但是阁老说的不错,加固河堤以防万一总是好的,赵大人回位吧。”
赵栋见太子给的台阶,当即道了声是,走回了原位站定。
那些随着老大站出的户部官员也是相继走回了原位。
而慕容文正也不再拿那‘不知所踪’的五十万两银子做文章了,毕竟知道是太子用的,自己还能说什么呢,眼下整个天下都是楚偲的。
不过对于太子能够听言纳谏,说明楚偲还是有君主气度的。
“着内阁拟两道公文,发于陕晋两地巡抚,着其在全省之内征召民夫,赶赴黄河两岸加固河堤,抑制水患。”楚偲一锤定音
“赵大人”楚偲指了一下赵栋。
户部尚书听后站了出来,俯身下拜
“臣在。”
“将国库之中的银两全部下发于陕晋两地,用于购买加固河堤的石料。”
赵栋听后道了声是,退回原位站定。
慕容文正带头纳拜,眼眸中带着欣慰:“殿下仁德无双,堪为典范。”
随着李正元话音落地,扬嗣昌也一脸正色:“太子殿下仁德无双,功垂千秋。社稷幸甚!万民幸甚!”
殿中群臣皆是对着楚偲高功颂德:“殿下仁德......”
楚偲面色不变“诸公过誉了,本宫愧不敢当。”随后他话音一转,语气变得严厉起来。
“本宫不喜欢拍马溜须,阿谀奉承之徒!只要诸位能把持本心,恪守为臣之道。一心一意为大昊为百姓谋福祉。本宫就心满意足了,这才是让本宫喜悦的事!”
“臣等谨记殿下教诲”下首的百官神色一凛,顿时觉得太子的威严深不可测,较老皇帝犹有过之。
对于这些官员的嘴脸太子早已看的透透的了。
上一秒还对你嗤之以鼻,厌恶至极!下一秒就对你卑躬屈膝,歌功颂德起来!
对于他们这帮人楚偲是既用也提防,时不时还要敲打一番。毕竟千万不要对于官员的底线和良心抱有期待。
“好了,诸公可还有事?”楚偲淡淡开口。
这时从群臣之中走出一人,对着楚偲下拜开口:“殿下,微臣有事启奏。”
“左大人有什么事吗?”楚偲抬手,示意他起身。
“启奏殿下,如今关于举行禅让大典的‘祭坛’已经开始修建,但是之前殿下下拨的银子都已经用完了,殿下现在该当如何。”左卢一脸无奈。
楚偲的面容一僵,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事了。
此时不光是祭坛的银子用完了,下拨给御器监的银子也快用光了。
毕竟下拨给御器监与修建祭坛的银子,只是那两百多万两之中的零头。
这时只见楚偲揉了揉额头后,对着左卢开口:“修建祭坛还需要多少银子。”
“三十万两。”
听着左卢的话语,太子微微皱眉:“怎么需要这么多,不过是一个祭坛而已。”
“殿下,祭坛都是完全按照殿下画的图纸修建的。”
言外之意,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银子,你自己还不清楚。
“赵大人国库之中当真一点银子也没有了?”楚偲转头看向户部尚书赵栋。
赵栋听后站出:“回殿下的话,若是将国库之中的八十万两银子下发于陕晋两地后,确实没有一两银子了。”
楚偲听后略一沉吟:“将下发给陕晋两地的银子留下三十万两来,用来继续修建祭坛。”
随着太子话音落地,不待赵栋回答,慕容文正赶紧插话,跪在地上:“殿下不可,加固黄河河堤刻不容缓,殿下三思啊!”
“本宫知道加固河堤很重要,但是修建祭坛同样也很重要,再说了本宫不是还留下五十多万两了吗?”楚偲盯着慕容文正。
“殿下之前的八十多万两银子能够买加固河堤的上好石料,现如今五十万两,根本买不到加固河堤的上好石料。
黄河决堤之下,难免有倾覆的风险啊,那么先前所有的功夫可就付之东流了.....”
慕容文正虽然知道出言反驳,会在楚偲那里印象更差。
可是事关治理黄河的民生大事,容不得马虎大意。
楚偲看着犯颜直谏的慕容文正,心中对于他的印象更差了。
不过慕容文正的话也不无道理。
楚偲瞬间便做好了决断,对着工部尚书左卢开口:“禅让大典一切从简!从快!那么需要消耗几何?”
左卢心中估算了一下,已有腹稿,他向楚偲拱手一礼:“殿下,若是砍除一些设计上的材料,只需要十万两白银。”
“十万两吗?”楚偲看着慕容文正,随后语气淡淡:“阁老,本宫留下十万两修建祭坛,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。”
慕容文正知道这是楚偲做出的最大让步了,不可能在改变。
“殿下心怀天下,老臣心中有愧。”
慕容文正将头重重的扣在地上。
“老臣遵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