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想知道,林斯理,要不你告诉我为什么。”
“我怎么就非你不可了呢?”
林斯理把头偏开,平复了一下呼吸,把快要涌上喉咙的起伏咽回去。
临门一脚,别心软。她警告自己。
“因为你从小被人捧惯了,想要的东西总能唾手可得,你没受过挫折,我们两个的婚姻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失败,所以你难以接受。”
“你不是非我不可,你只是心理脆弱,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而已。”
周豫坐在正午那片阳光里,心寒得像西比利亚的荒原。
他眸色深晦,唇角扯了下,口气几分自嘲:“真是报应。以前我伤你心,现在轮到你来往我心里捅刀子。”
“就当我们扯平了。”林斯理说,“我只需要你半个小时,我们去民政局,把证拿了。”
周豫快要被那股堵滞的窒息感逼疯了,他扯松了领带,也没能化解多少。
“你死了这条心吧,今天就算把我绑架到民政局,你也拿不到证。协议拿回去之后,你没看过吗?”
林斯理微微一怔:“什么意思?”
她在周豫含义不明的眼神里,心凉了半截。
她当时看过协议里面的条款,没有发现问题才签字的。
但周豫身后有一个身经百战的律师团,难保不会抠字眼钻什么漏洞,给她设下陷阱。
越想心越往下沉,她从包里拿出自己那份协议,快速翻看。
那些文字好像都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,她一页一页翻到最末尾,依然没看出问题。
直到视线落到乙方落款的地方,周豫遒劲洒脱的字迹,写着——
原谅我。
林斯理愣了好一会,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他骗得团团转。
她拿着协议的手慢慢捏紧,骨节泛出苍白的颜色。
还是不敢置信,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。
曾经同床共枕,亲密无间,他总能轻易地伤害她,轻易地哄骗她。
她对他全副身心地信赖过,哪怕是签离婚协议的时候,也深信他不会坑骗自己。
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,逐条看过了每个条款,最后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。
“你在耍我吗,周豫?”
“对不起。”周豫的道歉是真心。
林斯理扬手把协议摔到了他脸上。
周豫闭上眼,一动不动坐在那,挨了那一下。
白纸黑字重重地摔在他脸上,近乎麻痹的痛感,像一记耳光。
那份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,林斯理的手在滔天的怒意中气得微微发抖,她握紧了拳头,眼泪遏制不住地涌上眼眶,用力想忍住。
“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?”
周豫从沙发起身,走过来拥住她,道歉。
“对不起,不是故意耍你。那天我真的说服了自己和你离婚,可坐在民政局那张桌子,每签下一个名字,好像都把心挖出来一块,林斯理,我真的不想和你离婚。”
哪怕是误会最深重的那个时候,他用了一切办法来说服自己接受,离婚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,临到最后还是反悔了。
他签过不计其数的合同,周豫这三个字的写法早已变成肌肉记忆,可以熟练地一挥而就。
唯独那份离婚协议,签起来竟比剔骨剜肉还难受。
“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。两个月了,你一次一次溜着我玩,你把我当傻子吗?”
林斯理只要一想到这两个月以来,自己被蒙在鼓里,一天天地算着日子,以为拿到离婚证就可以和他两清,而他悠然自得地看着笑话,就怒不可遏。
越气愤眼泪流得越凶,压都压不住了:“你从头至尾,有尊重过我一次吗?”
周豫手指很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,叹道:“我都快对你摇尾乞怜了,怎么会不尊重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