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秦俭家，我发现手机上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。粗粗一翻，都是我妈打过来的。除了电话之外，还有几条未读短信。
我把手机握在手里，始终没有勇气去读。
秦俭在我身后一用力，把我拉进他怀里：“看什么呢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我狠了狠心，把手机丢开，不想告诉他我妈的事。
秦俭没说话。我微微忐忑，抬起头，看见他正在看着我。
他的眼神，是难得一见的温和。
我有一瞬间的怔住。
“好了，别想了。”秦俭声音很轻，“我会努力说服你妈。”
我强笑了下：“我知道。”
秦俭会去游说我妈，这点我倒是不怀疑。然而，以我妈对他的厌恶，真的会听进去他的话吗？
我不敢想，也不想往深里想。
秦俭抱了我一会，问我：“你吃过早饭没有？”
我哪有时间吃什么早饭。
我摇摇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秦俭笑笑，松开我，站起来，“刚好我也没吃，我去做点饭。”
让秦俭为我下厨，我总觉得良心不安：“我帮你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秦俭顿了顿，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他转身去了厨房，顺便把厨房的毛玻璃门关上。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，恍惚间竟然觉得，秦俭有点温柔。
温柔。我还以为，这个词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有关。
秦俭做饭很快。大概过了十几分钟，两菜一汤就被端了上来。菜色很简单，一肉一菜，做得倒是色香味俱全。
秦俭拿了两碗饭出来，把米饭多的那碗放到我面前：“吃吧。”
我接过筷子，讷讷道谢：“谢谢。”
秦俭没说什么。低头吃了两筷子菜，就把筷子撂下了。
他吃得很慢，看样子根本不饿。我想，他应该是为了迁就我，才会选择跟我一起吃东西的。
秦俭对我这么好，可我妈……
我鼻子一酸，忍不住哭了。眼泪从红肿的眼睛里流下来，刺得皮肤生疼。
“怎么了？”秦俭不明所以，拽了张纸巾递给我，“别哭。”
“没事。”我用纸巾擦了擦眼眶，嗓子有点哑，“我……我就是有点难受，没什么大事。”
秦俭没再说什么，扯了扯嘴角。
我也很默契地没有说话，流着眼泪把饭吃完了。
……
这天，秦俭没去上班，一直在家里陪我。
我心情很差，加上老妈的压力，嘴上一时没把持住，和他说了很多从小到大遇见过的倒霉事。说到老爸出车祸的时候，我哽咽得几乎失语。
“好了。”秦俭揽住我，动作有点笨拙地安慰，“安好，都过去了。”
我哭得口渴。吸了吸鼻子，拿面前的水喝了一口：“过去什么呀，别安慰我了。你也知道，我妈那个态度，这事儿肯定过不去。”
“就算过不去，也有我来解决，不用你操心。”秦俭微微抿唇，伸手结果我手里的水杯，“水冷了，我去帮你换杯热的。”
“……”
看着手里的杯子，我后知后觉地发现，我拿的是他的杯子。
我红着脸说，“不好意思，拿错杯子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秦俭很平静地说，“反正你也要和我结婚，你的东西和我的，不用分那么清。”
我们真能结婚吗？
我嘴唇动了动,没说什么，心里一股暖流滑过。
秦俭给我倒了杯温水，我喝了一口，被他揽进怀里。
静谧的空间，让我感觉有些不真实，我叫了声：“秦俭。”
他轻轻嗯了一声，抱着我的胳膊紧了些。
我默默数着他的心跳，又叫了一声：“秦俭。”
“嗯。”秦俭松开我，“怎么了？”
我仰头，傻傻地问，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。”
秦俭笑了，拿我喝过茶的杯子，就着我的唇印喝了一口：“别说傻话。安好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，总有一些事要负责。你现在，就是我的责任。”
这个答案，我听不出是好是坏。我只能隐约感觉到，秦俭对我的态度，似乎有点变了……
这天晚上，我们一起躺在床上，相拥而眠。
可能是因为秦俭在身边的缘故吧，我睡得很安稳。直到第二天早上，我才清醒过来。
“早。”我睡醒的时候，秦俭已经睡醒了，还跟我打了个招呼，“想吃什么？”
“也没什么想吃的……”
我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秦俭指了指我的嘴角：“你脸上有脏东西。”
该不会是口水吧？
我脸一红，赶紧往脸上摸。摸了半天，却始终没摸到什么可疑的东西。
我又去问秦俭：“哪儿有脏东西？在哪呢？”
秦俭看了我一会，笑了：“安好，你真好骗。”
得，感情他是在骗我呢。
我郁闷，瞪了秦俭一眼。
秦俭倒是没什么愧疚感，耸了耸肩，解释：“只是想帮你提振一下心情而已。”
哪有他这么给人提振心情的。
叮铃铃——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，手机忽然响了。一看来电显示，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号码。
只要不是老妈打来的，一切好说。
我跟秦俭比了个安静的手势，清清嗓子，接起电话：“喂，您好。”
“您好。是安好安女士吗？”电话对面，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声音。
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。
我眨了眨眼，问：“您是……？”
“我是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。”女人回答我，“安女士，您母亲现在正在医院急救，请您快点来这里付款。”
我妈？急救？
我脑子嗡的一下，彻底乱了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手机，只能全身哆嗦地站在那。
秦俭看我状态不对，走过来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去……医院。”我费了半天劲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，“去医院……我妈出事了……”
……
秦俭带我去了医院。
我昨天跑出家门的时候着急，也没来得及拿钱。还是秦俭帮我垫上的医药费。这下，我欠他的人情又多了一份。
缴好医药费，我就和秦俭一起，在急救室门外等着。过不多久，有个医生走出来，一边摘口罩一边擦汗：“谁是家属？”
我急忙走过去：“大夫，我是家属。”
“哦。”医生打量了我两眼，告诉我，“你妈来的时候晕倒了，是邻居打的120。她身体不太好，你以后有空，多陪她一会。”
我听见她身体不太好，顿时急了：“我妈到底怎么了？”
“是这样。”大夫说，“她前段时间应该得过病，身体底子就不好。加上这段时间她没休息好，昨天又急火攻心，就晕过去了。”
急火攻心。
我一个没绷住，往后退了两步，坐在椅子上。
秦俭蹙眉，过来扶住我：“安好？”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我嘴唇哆嗦了两下，差点哭出来，“我妈那边……”
“安女士，你也不用这么着急。”医生可能以为我想到哪里去了，安慰我，“病人问题不大。只要你好好照顾她，她剩下的生命应该还很长。”
我胡乱点点头。
医生转身走了。我深呼吸了两下，觉得愧疚无比。
要不是我坚持嫁给秦俭，老妈又怎么会急成这样。
“秦俭。”我过了好久，问他，“我是不是做错了？”
秦俭怔了下，揽住我的肩膀：“安好，你不要想太多。你妈妈的事很复杂，也不是你的问题。”
“不是我的问题，又能是谁的问题。”我惨笑了下，“我不能失去我妈。我爸已经死了，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就只剩下她一个……”
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不相干的东西。秦俭全都听完，问我：“所以，你想怎么做？”
“秦俭。”我咬了咬嘴唇，往急救室里看了一眼，下定决心，“我们，要不然……就别在一起了。”
我要为老妈考虑。而且，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，是不会幸福的。
秦俭扳过我的肩膀，逼着我看他：“你真是这么想的？”
“是真的。”
我被他看得心虚，避开他的视线。
秦俭深深地盯着我看了一会：“你别多想。阿姨那边，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我本来都不抱希望了。秦俭这么一说，我又忍不住生出了一点盼头。
秦俭的能力，比我强多了。我说服不了老妈，可是，如果换成他，说不定真的可以……
“好。”
最终，我咬着牙点头。
急救室的灯还亮着。医生护士绕着病床忙活，身影透过窗帘，投在墙上。
我看着他们的影子，心急如焚。
好像等了一个世纪之久，老妈终于被人从病房里推了出来。我站起来，追过去：“老妈！”
“安女士。”有护士走过来，拦住我，“病人还没醒。您可以去她的病房等等，不用着急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点头，问她，“我妈大概什么时候能醒？”
护士回答：“说不好。可能是几分钟，也可能是几小时。”
她这么一说，我的心又往下猛地一沉。
“行，好，谢谢。”
我勉强笑了笑，看着护士从眼前离开。
秦俭走过来：“我陪你等她醒过来吧。”
“不，不用了。”我摇头，“她看见你，说不定情绪变化更大。你还是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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