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再往后面翻，看看身边熟睡的秦娆，像是窥见了别人内心深处的小秘密。
“阿迹，昨晚的雪好大。”
“芳婆婆和张妈都下去铲雪了，房间里就我们俩，妈妈要……”
写到这里她笔迹突然停住！笔尖还戳进了下一页！
随后又在下一行干净的补上新的续写。
“刚刚有人在撬锁，妈妈假装接电话，大喊了他的名字，他们以为他来了，走了……”
“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！”
这一页的照片是秦娆穿着衣服的孕肚照，和她当天的早餐。
“……”
靳司尧皱眉。
他看向右上角的日期。
隐约还能记得，大约是冬天那次，他的人出去就抓到了林家的人。
秦娆当时分的干脆，有危险也不跟他开口，他生气又担心，专门从帝都找到深港去，可张妈拦着不许进，秦娆电话在里面还哭了…
她哭说他在欺负她。
电话里她的声音好委屈。
“我想到你就生气，想到你就不甘心，想到你就气我自己不争气！”
“你就是在欺负我……”
那天雪很大，他在她家楼下站了好久好久，想着她在里面做什么，是不是辗转反侧，是不是又在偷哭，是不是在悄悄难过……
他是看着她卧室的灯关上的。
原来是在躲孕肚。
是不想被他发现。
她自己意外怀上，悄悄生了，是完全就没想让他知道她还悄悄留了他一个孩子。
靳司尧沉默着，大手继续往后翻。
“阿迹…”
“你太爱睡了，我现在觉越来越多…”
她有说自己做了胎梦的，有说自己脚变肿了的，有说看到夕阳了想外婆的，有说肚子大了不能弯腰捡东西，有说晚上还梦到混蛋气的牙痒痒的…
傻瓜。
只是没写他名字罢了，到处都是他，明明篇篇都有他，孩子不是傻子长大了肯定会问。
靳司尧笑出来，看着旁边的两个小家伙，眼睛有点涩。
不知不觉就翻到最后一篇，是阿迹刚出生时的照片，只写了两个字。
好丑。
秦娆又把好丑划掉。
不知道怎么想的，又昧着良心补了一句，其实还可以……
靳司尧吸了吸鼻子。
他大手摸索着纸张上秦娆的笔迹，也在等下仔细的看了清那张照片，摸了摸，再看看现在还躺在他床上流口水的阿迹。
确实丑。
他大手握着钢笔，在下面补苍劲有力的评语。
不过现在长开了就好多了，虽然还是像流浪汉，像蒙奇奇，像颗行走的蒲公英成了精…
“么…”
阿迹还在说梦话，秦娆也抱着崽崽睡的香甜。
夜色越来越深，只靳司尧一个人的身影坐在床头，旁边是熟睡的妻儿，他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的内容，写的认真又专注，碎发垂下来显得整个人温柔多了。
是真的像个好父亲，像个好丈夫……
秦娆的字体原本是很大气的。
可每页后面都有了他的评论对比，像小学生情侣互赠情书写纸条一样，倒是显得她字体娟秀了起来。
……
清晨。
秦娆是在靳司尧的怀里醒过来的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，从后半夜开始她就一直在做噩梦。
“怎么了？”
她一动靳司尧就醒了。
秦娆还是抖了一才下醒过来的，像是被吓到了一样。
他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，上面竟然全是冷汗。
“靳司尧。”
“我梦到你爸了…”
秦娆这会儿才缓过来，翁声翁气的抱着靳司尧的腰，梦里她都知道靳晟不在了，但就是醒不过来。
现在感受着靳司尧的体温还是后怕。
“我梦到他坐在咱们卧室看电视，我叫他也不理我……”
不进他儿子梦里。
进她梦里做什么！
“你日有所思。”
靳司尧搂着秦娆躺在床上，大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摩挲，清晨醒来嗓音带着两分慵懒的沙哑，抵着他的额头。
“可能吧。”
秦娆就抱得更紧了。
两人温存了一早上。
离开医院的时间过得飞快，外面自由呼吸的世界太过精彩。
等她起来才刚跟阿迹玩了一小会儿，不到中午医院就打电话，她又被送了回去。
“我写进你的日记里了。”
靳司尧在车上还说了阿迹昨天夜里叫他爸爸了，连着叫了好几声的爸爸。
“不可能！”
秦娆嫉妒的睁大眼：“一般不都是叫妈妈吗？是不是你耍心眼啊，你老实说是不是只让程姨她们教爸爸！”
“我哪有。”
靳司尧手握着方向盘，目视前方的勾唇笑：“阿迹喜欢我，就先叫爸爸。”
说完还欠揍的挑眉炫耀。
“……”
秦娆坐在旁边吃醋的吃撇嘴：“骗人，说不定是先叫了妈妈我没听见，阿迹现在总见你比见我多，以后都快要喜欢你比喜欢我多了…”
她才是最喜欢小家伙的人呢！
“那你就赶紧好。”
靳司尧在红绿灯时停下来，熟悉的脑瓜崩儿轻弹在秦娆额头上。
“等秦总病好了回来。”
“到时候天天都能抱阿迹，连去切瑞都能带着她，准保她跟你比跟我更亲。”
“我呢就委屈一点，有秦总跟我亲就够了…”
小家伙愿意亲秦娆，他在这方面倒是从不吃醋，能让秦娆有了化疗的动力才更好。
“哼。”
秦娆双手环胸还是醋！
她碎碎念了一路！
等她以后病好了回去了，她要天天带阿迹出去玩，还要天天教阿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！
“好好好。”
靳司尧好脾气的听着，宠溺的听着她念叨。
到了晚上还跟去医院里睡。
可秦娆夜里就又梦到了靳晟！
这次还是梦到他在看电视，总是雷打不动的看电视，还是坐在秦娆现在的病房里看的电视，看着满是雪花的电视屏幕…
然后机械的转过头来对她咧嘴笑…
一连三晚都是！
秦娆本来就身体弱，夜里总被吓醒！
到后半夜她就不敢睡了，白天精神更糟了。
如果一次是巧合。
那接二连三就有点邪门了。
第五天夜里挂着黑眼圈的秦娆再被惊醒，靳司尧搂着她，单手抄起旁边的水杯就生气的砸向了电视机！
“没完了是不是？”
他暴戾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：“再搞鬼我就把你挖出来！你再给闹就我试试看！”
“……”
病房里一片寂静。
秦娆更觉得后怕了，抱着靳司尧紧紧的，总觉得这里是闹鬼了，而且欺她有病身体弱。
“没事儿。”
靳司尧吻着她的额头安抚，她就改成白天睡觉。
说也奇怪，后面的几天秦娆竟然真的不梦了，虽然还是心有余悸，看到电视就疑心，可天天一夜好梦到天明。
接连几天的雪也停了。
挑了路上的冰雪消的差不多的一天，靳司尧最后又回了老宅一趟，去打发最后一批收拾的佣人……
物是人非。
明明房子是干净的，可总给人感觉灰扑扑的。
他最后让人搬走了南青风留下的所有遗物，还有他的东西，临走以前还路过了靳晟的旧卧室。
快走过去才又想起秦娆总做的梦。
靳司尧脚步停住，皱眉转身开了门，视线狐疑的定格在那个大电视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