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解释了,但他不信。
她抿着唇瓣,站在众多考生中央,站在他的冷视之下,竟有几分止不住的委屈与难堪。
考试官偷偷地看着这一幕,心中更加确信摄政王真的已经对南宫洛失去兴趣了,私私窃笑。
刚才真吓人。
多年来,摄政王从未亲自监考过科举,选拔人才时,全交给六部,今年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上考场。
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,想不到吃瘪的人是南宫洛。
他都替南宫洛感到尴尬。
不自量力。
真以为自己跟摄政王沾点关系,就能当上摄政王妃了?
他偷笑着,嘴角咧咧,突然,一道尖锐的、似箭般阴戾的目光落在身上。
他下意识扭头,对上摄政王寒冽深邃的眸瞳时,刹那如坠冰窖般,从头凉到脚,浑身赫然绷紧,瞬间收了笑容,挺直腰板坐正:
“摄、摄政王……”
心底凛冽似冰锥。
他白了脸色,急忙哆嗦的转移话题:“刚、刚才……德雅学堂的考生当众背诵了《上阳赋》,大家都听到了,今年的压轴题就是《上阳赋》,大家的成绩恐有水分,不如……”
不如这个考场的考生,成绩全部不作数。
这样一来,毁了程郎,也完成了宣小姐交代的任务。
“那就换一个。”凤君御嗓音冷淡。
“啊?换、换……”考试官哆哆嗦嗦,“这……每年的题目都是提前出好,严格密封,这,这临时换题……”
几十年来,从未有过临时改题的先例。
凤君御扬手拿起一张试卷,扫了眼最后一题,“改成放开题,题目换成……”
他抬眸,看向那身子单薄而立、却满身逆骨的女子,看着她清冷淡漠的眉眼,一字一句:
“若教眼底无离恨,不信人间有白头。”
众人闻声皆惊讶,一般考的是治国治家、大道伦理、纲常世俗,可这却是一篇有关于爱情的开放题。
可喜,可悲,短短一句诗,在不同的人眼里,有无数种不同的可能。
南宫洛深深地垂着眸子,一字不言,转身离开。
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后背上,随着她离去,出了考场,走出去很远很远,她仍觉得如芒在背。
若教眼底无离恨,不信人间有白头……
回想他说此话时的神情语态,好像刻在她脑中似的,牵扯着她的情绪,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浑噩。
心情低沉的时候,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。
“小洛?小洛!”
闻丁成拍着她的肩膀,喊了三四声,她才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医馆。
“是有什么心事吗?”闻丁成担心的询问,满脸慈祥。
面对这个温和的长辈,南宫洛的情绪有些压不住,眼角微红,用力地忍着微哑的声音,说:
“不被信任。”
第一次因为不被信任而低落。
“因为在意,才会难过。”闻丁成说,“如果对方是一个可有可无、无关紧要的人,你根本不会管他是如何看待你的,只有你在意了,你重视这个人,才会难过。”
南宫洛有些茫然。
不可厚非,凤君御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,无论是身世家底、行事作风,都极具成熟稳重,相处了那么久,她有些心思是正常的。
她捏着眉心,思虑的事情太多了,每走一步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个人,可能会死,她慎重得很。
“南宫姑娘。”
门外,一声笑唤。
孙医官来了。
南宫洛略感意外:“孙医官,你怎么来了?”
“你这几天都不在摄政王府,我给你送药来的,你的手还是要坚持多泡泡药。”孙医官提着五六副药,斜着眼睛晲南宫洛,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,说,
“当然,如果没有摄政王许可的话,我也不敢贸然送这个药。”
南宫洛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,一时不言。
凤君御在等她回摄政王府,她知道,可他并不信任她,她要是回了,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