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去阁 > 其他小说 > 洛西音封年化 > 洛西音封年化第9章
    脑海中轰然一瞬,只余空白。

    封年化深吸了一口气,袖下捏紧的拳头,暴露了他的不安。

    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似乎少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抬头望着洛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,封年化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。

    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,急匆匆朝着封府回去。

    一直到洛西音的院子,封年化步步急切,然后一把推开了门——

    屋内,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他怔站在门前,一时间竟有些无措。

    这时,脚步声从身后响起。

    封年化忙转头去看:“洛西音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,只是侍女小昭。

    看着一身飞鱼服的封年化,小昭忙上前:“大人,夫人没有回洛家对不对?”

    可惜,封年化给不出答案。

    屋外阳光慢慢。

    封年化坐在椅子上,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。

    这里的陈设很简单,简单到有些空旷,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。

    忽而一阵清风拂过,带着些淡淡的清香,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。

    这时,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:“大人久坐,喝杯茶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似寻常的龙井。”封年化浅尝了一口,有些意外的甘甜。

    “回大人,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,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,但大人不常来,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。”小昭有些哽咽,见封年化不语,顺着他的视线,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。

    “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,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,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,可她……”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,看着窗外有些讶异。

    “这是何意?”封年化抬眼看向她。

    “小姐常坐在窗边说,是不是等红梅开了,大人您也就来了。”小昭抽泣着回道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?

    封年化心中震了下,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。

    “大人,夫人她……”小昭虽然很怕封年化,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封年化沉默不语,小昭立时哭出了声来。

    他摆摆手:“你且先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小昭啜泣着离开了。

    小昭走后,这个屋里只剩下了封年化。

    他沉默片刻,起身,策马向洛府赶去。

    当封年化赶到洛府的时候,锦衣卫正在贴封条,他立时推开了一人。

    “锦衣卫奉旨办事,谁这么不长眼……”被推开的人,刚想拔刀,却被封年化的眼神骇到,怔在了原地,“封……封大人,属下不知是您……”

    没理会他,封年化径直入了洛府,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,沉声道:“洛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?”

    “回大人,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。”他不敢隐瞒。

    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,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:“洛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,何来罪臣一说?”

    一时寂静无声。

    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,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:“是……”

    封年化揉了揉太阳穴,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,怪不得他。

    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:“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锦衣卫赶紧退下。

    封年化带人来到了乱葬岗。

    这荒芜之地,处处横尸遍野,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。

    封年化皱紧了眉头,带着人四下寻找,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第十三章

    这是哪儿?

    我还活着?

    洛西音醒来时,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,好一会儿才缓过来。

    她只记得为洛母挡了剑,父亲拼死相护……

    血,都是血!

    “爹,娘!”想起当时的场景,洛西音的瞳孔瞬间放大,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,却一个没站稳,摔在了地上,疼得她出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“都伤成这样了,还不好好老实在床上待着。”洛西音听见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耳边传来,继而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。

    洛西音愣了一会儿才搭上他的手,借着他的力撑着站了起来,缓缓坐在了床上。

    “多谢这位公……子。”看着眼前的人,洛西音有些发怔,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。

    听声音可以肯定,他是个男人,不同于封年化的英俊,这人的相貌生得如女人一般精致。

    “你真好看。”洛西音呆呆地说着。

    “好看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,”来人似是有些无奈,向她拱了拱手,“在下封叙白,是位乡野大夫,这里是我的药庐。我路过乱葬岗,见你还未断气,就将你带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,跟你说话呢。”见她还有些呆滞,封叙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,“你叫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洛西音。”她这才回过神来,发觉自己有些失态,连连称歉。

    “罢了,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。”封叙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,“我捡到你的时候,你的后背都快被射成筛子了,这能活下来属实算你命大。还没被我治死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?”他后面的话有些轻,洛西音以为自己听错了,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,她微微欠了欠身:“多谢封公子相救。”

    “咳咳,没什么。”封叙白假咳了几声,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。

    “敢问公子,可有看见我的父母?”洛西音看向他。

    见她这期待的样子,封叙白有些不忍心,但也只能如实相告:“我到的时候,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,其他人……”

    洛西音的眸子暗了下去,她早该想到的,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,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。

    锦衣卫……封年化。

    是他杀了洛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,洛西音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,有些不愿相信。

    洛西音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,孤苦无依,她挣扎着想要起来:“我要去乱葬岗。”

    “你如今这番模样,下地尚且都难,是要爬着过去吗?”封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,递给她一碗药,“先把药喝了,过两日等你好些,我定会带你去寻。”

    洛西音动了一下,实在是疼得厉害,这样子确如封叙白所说,怕是爬过去也成问题,她只好接过药碗。

    刚喝了一口,她就皱起了眉,这药……当真是极苦,她自小体弱,需常喝汤药调养,但从未喝过如此极苦之药。

    见她神色不对,封叙白有些紧张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有些苦而已。”洛西音轻轻回他。

    听她如此说,封叙白这才安下心,拿着刚刚熬药的盅,仔细端详了一番。

    难道他不小心将黄连掺进去了?

    闻这气味,怕是掺了不少。

    封叙白佯装无事发生,一副老中医的样子:“良药苦口利于病。”

    洛西音不疑有他,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,将碗递给他:“有劳。”

    这药再苦,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。

    “洛姑娘,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?”封叙白犹豫着开口。

    说到这个,洛西音的眸子暗了暗,“我还能活多久?”

    封叙白看向她:“至多三年。”

    第十四章

    休养了好几日,洛西音感觉好了不少。

    也不知封年化听闻她的死讯,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。

    洛西音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,怎么会,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。

    怕是觉得自己死了,对他而言没了个拖油瓶,反而是种解脱。如此,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叶芷吟了。

    虽然早已知晓,但只要一想到封年化要另娶他人,洛西音就止不住地难过。

    这时,封叙白端着药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洛西音擦了擦湿润的眼角,接了过来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每次的药好像都不太一样,但都远不及第一次的苦涩。

    对此,封叙白的解释是:“一个好的大夫,当然要根据病人的情况,及时做出药方的调整。你看你这不是快好了吗?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洛西音不通药理,加上身子确实好得挺快,对他的话深信不疑。

   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封叙白暗暗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看向洛西音,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。

    见他这般犹豫的样子,洛西音问他:“封公子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你身上的伤倒还好说,只是这毒,怕是有些年岁了,像是有人蓄意而为。”封叙白有些犹豫,看样子,这毒应当是她身边至亲至信之人所为。

    “之前有大夫曾经为我诊治,告诉过我,此毒已有八年。”洛西音眸子暗了下去。

    母亲临死前道歉的话语犹在耳边,但她与父亲待自己如亲女儿般的情谊亦不是假的。

    母亲究竟为何要害自己。

    真相到底如何,怕是只有母亲才知道了。

    但她,不在了。

    见她神情落寞,封叙白有些不忍。

    虽然她偶尔会冲他笑,但笑意始终未及眼底。

    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何事,又为何满是伤痕地被丢在乱葬岗。

    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,她既不想说,他便不会问。

    “封公子不是说我尚且还能活三年吗,足够了。”洛西音倒没有过多的情绪,她原本已是个死人,如今尚且能偷生三年,是她赚了。

    “放心,我既救了你,定然不会放任你不管。”封叙白眼神坚定,“我的手下没出过死人,可不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。”

    闻言,洛西音只是笑笑。

    从鬼门关走过一遭,她对活得长久,已无太大的执念。

    如今,她只想弄清楚真相,还有……报仇。

    洛西音微微活动了下身子:“封公子,我想去乱葬岗。”

    封叙白拗不过她,也知道她的孝顺,只好说:“我去套马车,你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乱葬岗。

    当封叙白将她扶下来的时候,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她还是被怔住了,一时有些没站稳。

    “小心。”封叙白忙扶住她。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洛西音平复了下心情,开始寻找。

    她找了一圈儿,竟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。

    “咦?”倒是一旁的封叙白有些疑惑,“前些日子,这里应当不止这些尸体。”

    洛西音猛地看向他:“那是不是说明,他们有可能活着?”

    封叙白一时也不能确定,只能安慰她,“也许吧。”

    洛西音的眼里这才燃起了些光亮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,她都希望有奇迹的发生。

    多年的养育之恩,她还未来的及报。

    养育之恩大于天,洛恒夫妇始终都是她承认的父母。

    第十五章

    此时麓州城内。

    自洛家被满门抄家已过去了好几日。

    一日未寻到洛西音的尸身,封年化便不相信她真的死了。

    他几乎每日都会亲自来寻她。

    这日,他刚要去乱葬岗,街上看见了一位带着斗篷的女子与洛西音的身形相似。

    他径直冲上前拉住了她,掀开了她的斗篷:“洛西音!”

    斗篷之下,是一张陌生的脸,女子见他长得俊,原本的恼怒,变得有些欣喜:“公子是在叫奴家吗?”

    “抱歉,我认错人了。”不是她,封年化有些失落。

    “公子……”那女子还想说什么。

    封年化无意与她纠缠,径直走开了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洛西音乘坐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有风吹起了马车窗的帘子,洛西音不经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封年化?

    不,应当不是他,身为锦衣卫指挥使,这个时间他不会出现在街上。

    更何况那人未着锦衣卫的服饰,应当是身形有几分相似罢了。

    想着,洛西音放下了帘子,而封年化似有所感,向这边看来,两人都未曾发现彼此。

    洛西音随着封叙白回到了药庐,她有些疑惑:“封公子,为何你的药庐鲜少有病人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你当我是寻常的大夫吗,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医的,非疑难杂症,病入膏肓者不医!”封叙白声音拔高了些,以掩饰自己的窘迫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洛西音了然地点了点头,话折子上说有些神医都是有些怪癖的。

    想不到封叙白年纪不大,竟有这种医术,和如此高的准则。

    洛西音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敬。

    见她似是信了,封叙白不由得想着姑娘真是单纯。

    忽然,他像是想到了什么,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她:“刚刚我在街上,看见贴满了寻人告示,便顺手摘下了一份。这画中女子,瞧着与你有几分相似。”

    洛西音接过,不由得一愣,这画中的女子,与她何止是像,可以说是一般无二。

    洛家的人都已被处决,她也并无什么好友,甚少露面。

    贵妃也不过只见过她两次。

    这画如此细致,连她眼角的一粒微小的泪痣都有。

    贵妃见了,吓了一跳,赶紧让人将洛西音扶上榻,焦急地喊:“快!宣太医!”

    洛西音刚躺下没多久,就见床前站了一堆太医,就连皇上也来了。

    这阵仗吓了她一跳:“这,不必如此麻烦,只是沉疴旧疾罢了。”

    皇上在一旁询问了为她诊治的太医,听到她中毒已深,皱起了眉:“可有医治之法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众太医面面相觑,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毕竟是属西域的毒,他们都未曾见过,只好连连告罪。

    皇上勃然大怒:“若是治不好嘉宁,你们便提头来见!”

    “是!”众太医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“咳,父皇。”洛西音坐起来,“不必为难太医们,儿臣曾经遇到过一名神医,救治过儿臣。”

    闻言,皇上询问了神医所在,便即刻派人去请了。

    看来,还是要麻烦封叙白了。

    拖封叙白的福,太医们总算松了一口气,开了些温和的药给洛西音补身子。

    她的身体实在是有些虚弱,自她回宫,贵妃一直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,就连皇上也时常来看她。

    他们对她都很好,倒让洛西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。

    对洛西音来说,虽然是亲生父母,但自记事起,她便没见过他们。

    对他们过度的关心,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。

    洛西音一直如同浮萍一般,漂泊无依,或许这偌大的皇宫会是她的家。

    直到晚上她都未曾等到封叙白,去寻的侍卫回禀,去了公主所说的药庐,那里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贵妃有些着急,想再多派些人手去寻,被洛西音制止了:“母妃稍安,想来神医定是有事不在吧。”

    她宽慰贵妃:“我这病不急于一时,神医说过,至少三年之内,我定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贵妃不通医理,见她神色认真才稍稍放心些,但依旧派人去守在药庐门口。

    “你这身子定要好好养着。”贵妃看着她清瘦的模样,实在是心疼,“太医说,你老这么躺着也不行,需要多动动。”

    “过两日,你父皇会组织一场皇家狩猎,你可想去瞧瞧?”贵妃接着说。

    洛西音其实不是很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