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微言温声道，“你十八岁生日，我只是想补你一份礼物而已，谁会笑话收礼物的人呢，应该是羡慕嫉妒才对。你现在消费不起，又不代表以后消费不起，人不能只看走过的路，也要看看眼前的路，和头顶的天空。”
孔正怔了怔，突然有些破防，他忍着鼻子窜上来的酸意，低声道，“你好像还有点文化。”
陆微言嘴角抽了抽，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，“我文化课第一考进t大的好嘛！敢拿我开涮，考上我的学校再说吧！”
孔正笑了笑，“姐夫哪所学校毕业的？”
“t大。”
“你们俩是校友啊？”
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
“看起来不像，他比你有文化多了。”
陆微言……
陆微言最后给他换了一双五百多的球鞋，因为孔正说，就当自己收了那双三千多的，让自己把省出来的两千六以现金的形式给他。
陆微言第一次见比自己还贪财的家伙。
不过很快，她就发现孔正不是贪财，他是在节省。
她给院长和院里的孩子挑礼物，孔正一直都是挑性价比高的拿，太贵的一律不要，直到他拿了两罐便宜的奶粉，陆微言终于忍不住道，“这个是成年人奶粉，小武他们喝营养完全不够，还是拿之前的吧。”
“幼儿奶粉太贵了，一筒就要大几百，够院里三天的伙食开销了，小武也快六岁了，入学后，开销就更大了，能省就省着点吧，院长也能轻松点。”
陆微言皱起眉，“什么叫院长也能轻松点？”
孔正表情微微一变，避开她的视线，道，“没什么，我的意思是开销少点，院长能多资助些孩子。”
陆微言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，“院长怎么了？为什么一直强调省着，善款不够用吗？还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孔正见瞒不下去，半天才道，“院长已经没有钱了，厨师工资开不出来，已经辞职了，前几天我听院长和孙老师商量，说要把她那套房子卖了……”
陆微言皱起眉，“银行每个月都会定时打款，怎么会没钱？”
贺雨柔专门一个账户对接着福利院，每个月按时汇钱进福利院，已经持续了很多年。
东佛路福利院规模不大，这两年也没有再接收新的孩子，加上院长几个，总共也就不到二十人。
贺雨柔每个月汇入十万，足以让这个不大的福利院维持下去。
十万，怎么说都有够用了。
孔正抿起唇，“贺阿姨的善款，从去年十月起就停了。”
陆微言脸色一变，“什么叫停了？”
孔正知道的也不多，他还是有一次去找院长的时候，在院长房门口听到了院长和孙老师的谈话，才知道陆家给的那笔善款，从去年十月就停发了。
福利院接受的社会捐赠非常有限，主要还是靠陆家这笔善款维持，所以这个钱一停，福利院没撑多久就陷入了困境。
老院长一开始以为是陆家出了什么事，忘记了，但是等了三个月还不见善款后，她才隐隐觉得出了问题，于是就跟孙老师商量，去陆家看看，谈谈这件事。
孔正那时候正值暑假，就偷偷跟了过去。
八月份的天，室外三十七八度的高温，老院长和孙老师在门外等了三个多小时，也没等来陆旭升。
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，陆思瑶出来了，不过她却是来赶人的。
她说公司经营遇到了困难，对于福利院的资助难以为继，又说贺雨柔的病这些年花了很多钱，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。
孔正说得十分含蓄，真实情况要比他说的恶劣很多。
陆思瑶说陆家养了一个废人不够，还要养一堆废人，贺雨柔自己答应的事，让她自己兑现，凭什么找上陆家？
老院长气得不轻，加上中暑，回来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。
这就是他厌恶陆思瑶的原因。
他去深蓝当服务生，除了为了逃避学校那件事，也是想多赚些钱，帮院长缓解一下经济压力。
饶是这样，陆微言听完也是从头冷到脚。
福利院的善款，是从贺雨柔公司股份的分红里出的，陆旭升凭什么断掉这个？
孔正说，“院长不让我告诉你这件事，她怕你夹在中间为难，你不要跟院长说是我跟你说的。”
陆微言抿起唇，低声道，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到了福利院，老院长看着陆微言来非常开心，孔正带着孩子们去分礼物，老院长拉着陆微言话家常。
老院长和贺雨柔的关系非常好，几乎是看着陆微言长大的，看到陆微言就难免想到贺雨柔，提起过去的一些事，不免悲从中来，又询问贺雨柔的近况。
“我妈还好老样子，不过最近有了点反应，医生说是个好现象。”
院长一听非常高兴，“老天还是开眼的，你母亲帮助了那么多人，老天爷都不忍心带走她。”
陆微言看着老院长，突然想到一件事，“院长，我妈有没有托你保管过什么东西？”
老院长一怔，半天才道，“她确实托我保管过一样东西。”
陆微言神色一凛，“什么？”
“你跟我来。”
几分钟后，陆微言看着面前的保险箱，低声问，“这就是我妈交给您保管的东西？”
那保险箱上面盖着一个浅灰色的防水布，上面放着碗筷，院长完全将它当饭桌用了。
老院长说，“你妈出事前的一个月交给我的，说里面存放了公司的一些重要资料，还有账本什么的，让我无论如何帮她保管好，不能透露给任何人，里面东西对她来说非常重要，她会找时间过来取，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取，人就先出事了。”
说着又叹了口气，“你妈出事后，我本想将它交给你父亲，但是每次一打电话，提到你母亲，他语气就不耐烦得很，没说两句就着急挂电话，我就没再提，今天你要不问起，我都快忘了这件东西了。”
他母亲出事不久，陆旭升就着重整公司，甚至几次想放弃治疗，他不耐烦，陆微言一点也不意外。
她盯着保险箱看了一会儿，问道，“我妈把这个交给您保管的时候，还有说过什么话吗？”
“那倒是没说什么，她当时好像挺着急，脸色也不大好，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。”
看来从院长这儿也问不出什么。
“我能把它带走吗？”
“当然，本来就是你母亲的东西，我找孙老师来帮忙搬你车上。”
陆微言离开后，去了趟银行，在福利院的户头汇入了五十万。
周时远下班回来的时候，就发现陆微言坐在客厅，面前放着一个保险箱，她手里拿着一个电钻，正试图去钻锁。
周时远眼角抽了抽，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陆微言吓了一跳，关掉电钻，皱眉道，“开保险箱。”
周时远将西装丢到沙发上，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水才道，“这种密码箱，有两道锁，如果第一道锁被强行破坏，就会自动启动第二道锁，而打开第二道锁，需要先打开第一道锁。”
言下之意就是第一道锁要是被破坏了，那么这个保险箱就永远别想被打开。
陆微言拧起眉，“那切割机呢？”
周时远看了她一眼，“在哪儿偷的保险箱？”
陆微言嘴角抽了抽，“我自己的保险箱好吗？”
“你的你不知道密码？”
陆微言抿唇，她已经试了贺雨柔的生日，陆旭升的生日，自己的生日，还有他俩的结婚纪念日，这些全都不是。
她怀疑这个保险箱的密码就是贺雨柔那些录音带上的数字，但是六个数字，排列组合下来七百二十组号码，每输错五次就强行锁定，24小时候才能重新输入密码，万一她运气差，一个个试下来，试到最后才试到正确的，那不得试小半年？
她根本等不及。
“我忘了还不行吗？”
“那就找开锁师傅。”
“我找了，他们说有难度，开不了。”
周时远抬眼，“不说有难度，怎么多要你钱？”
陆微言……
倒也有几分道理，她明天再给开锁公司打电话。
陆微言洗漱好出来的时候，周时远已经躺下了。
她吹干头发，坐在梳妆镜前敷面膜。
陆微言虽然不爱化妆，但是却很喜欢保养。
晚上睡觉不管多晚一定要敷过面膜，做过护肤才上床。
她皮肤底子本就好，又特别注重保养，说是吹弹可破都不为过。
周时远就看着她在梳妆台前弄了半小时，这才回到床上躺了下来。
她用的护肤品几乎没什么味道，身上淡淡飘来的只有那似有若无的洗发水的清香。
淡淡的白檀清香，却莫名勾得他心口骚动。
陆微言闭上眼，一会儿想着明天怎么把这保险箱弄开，一会儿又想着，贺雨柔会都在保险箱里放了什么，藏得这么隐蔽，要不是她无意间发现磁带上的数字，也不会想着去问院长，也就不会发现这个保险箱。
难道真是公司的重要资料和账本？
这有什么藏起来的必要？
想着想着，突然觉得身上一沉，睁开眼，周时远不知何时俯在了她上方，眼神透着能融化人的温度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。
“你……”
她怔了一下，刚开口，周时远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