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意思是，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，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，就是，长大后会成亲的那种喜欢，你懂吗？”
“我懂。”
小宝歪着脑袋，一边思考一边道：
“娘亲说过，这叫什么情来着的？”
“爱情。”大宝替她解惑。
“对，就叫爱情！”
小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，恍然大悟。
紧接着她继续道：
“爱情最早萌动的年龄段至少也得是少年时期，怎么着也得十五岁吧，焰哥哥才十一岁，不可能春心萌动，即便真的萌动了，对象也不会是我，我才四岁，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四岁的小奶娃产生爱情？那不是变态么？好吧，我们假设他就是个变态，他就是看上我了，那他是不是应该向我表白？没有！他没有表白！所以，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，焰哥哥对我，绝对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感情。”
拓跋樾：“......”
用算术的方式讨论爱情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。
婳儿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。
明明长得软萌可爱，考虑问题却理智得可怕。
他竟无言反驳。
“那你自己小心点。”
拓跋樾还是有些不放心，再三叮嘱。
小宝道：“爹，你就放一万个心吧，全天下女人都被男人骗走了，你女儿我也绝对安全。”
拓跋樾：“......”
他更不放心了怎么办？
在林香儿和杜惠兰的刻意宣传下，南宛国刮起了一股猛烈的节妇风。
主要是针对寡妇的。
简单概括就是：
女子需从一而终，丈夫死了最好一头撞死。
如果做不到，至少也要守身如玉，不能再嫁，否则就是荡妇，令家族蒙羞，人人得而诛之。
与这一番言论配套的是三本书：
新版烈女传，里面记录的全都是丈夫死了，女人怎么自杀的具体操作方案，供寡妇学习。
据说是林香儿游遍各地，根据真实事件整理成册，很有价值。
另外还有两本书，分别是：新版女德，新版女戒。
在原先的基础上，又增添了很多条条框框，对女子指手画脚，这也不行，那也不能，看着就很压抑。
京城一片风声鹤唳。
特别是寡妇，简直没法活了。
当然，和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和离了还要从一而终，那还和离个屁！
怎么不叫男人从一而终？
这些条条框框如果是男人制定的还情有可原，毕竟，这对男人极为有利。
然而好笑的是，竟是女子制定出来的。
她们就笃定自己命好，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寡妇？
谁给她们的自信？
以前，苏婳一直想不明白，女人为何要为难女人？
来到这个古老世界后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。
男人三妻四妾不但对男子有利，对女子也极为有利。
因为女人大都想嫁有权有势的男人。
这样的男人很稀缺，大家都想要。
如果男人也要从一而终，那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就只能嫁给穷人了。
宁为穷人妻，不为富人妾，这是极少数女人的想法。
否则在现代社会，都已经采取一夫一妻制了，为何还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做小三呢？
事实上，女人比男人更维护三妻四妾的制度。
她们希望有钱男人娶一大堆女人，这样自己才有机会，另一方面，她们要尽可能减少竞争对手，所以她们给女子制定了从一而终的规矩，让那些死了丈夫的或者和离的，没机会与自己竞争。
男人当然乐见其成。
反正倒霉的是女人，他们快活着呢，干嘛要反对？
苏婳每天忙着看医学孤本，对这件事并不上心。
在她看来，寡妇想不想再嫁是个人行为，想嫁就嫁，又不违法，别人管得着吗？
烈女传里面的烈女，苏婳并不认同。
书里面的男人全都三妻四妾，妻子还为爱殉情，她实在无法苟同，随便翻了一下就当柴火烧了。
只是，她万万没有想到，这么脑残的书，竟被京城贵女们当做了珍宝，自己看还嫌不够，还到处传阅，到处讲学，到处研讨，比研究律法还要热情。
那些贵女们，每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，尽操心别人的事，真是太闲了，就该饿她们三天三夜，看她们还有没有力气说三道四，对别人指手画脚。
再这么搞下去，南宛怕是会乱。
初冬的午后，苏婳坐在院子里看医学孤本。
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，仿佛镀了一层金边。
云屹的姐姐云卉喝了一口茶，满脸焦虑。
苏婳合上医书，问：
“姑母这是怎么了？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？”
云卉取出三本书，递给苏婳，然后抬手用力揉脑袋，一脸的烦躁，连说话的欲望都没了，似乎快要气疯了。
苏婳看了一下书名：新版烈女传，新版女德，新版女戒。
她将三本书往桌上一放，抬眸望着云卉，道：
“这种书不看也罢。”
“书可以不看，但事情影响到咱们家头上了，能不管吗？”云卉一脸怒容。
见苏婳没有说话，云卉急忙解释：
“婳儿你别生气，姑母不是冲你发火，姑母是被这些书给气的，那个林香儿，分明是把女人往死路上逼，还号称是什么才女呢！真是气死我了！”
说完，她又灌了一杯茶。
“不就是印了几本书吗？这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？”
苏婳好奇地追问。
云卉慢慢冷静下来，缓缓说道：
“我养育了两个儿子，两个女儿。两个儿子都过得很幸福，但是两个女儿却......”
说到这，她叹了口气，接着道：
“大女儿徐婉茹，还没成亲未婚夫就战死沙场，她抱着牌位非要嫁给一个死人，守了望门寡。望门寡就望门寡吧，毕竟大伙都知道她是清白之身，守个十年八年再嫁也行，谁知京城突然刮起这么一股风，竟要寡妇守一辈子......”
苏婳敲了敲桌上的三本书，一脸冷静地打断云卉：
“这些只不过是一家之言，想看就看，不想看就不看，又不是律法，还能逼着人遵守不成？”
“人言可畏。”
云卉扶额轻叹：
“三人成虎，说的人多了，就成了风气，风气一旦养成，想要扭转就难了。”